跪在外面的胡亥当然也听到了楚棠的话,此时见到蒙恬还哪有不明白的,哭丧着脸想要说些什么,蒙恬才不管这些,害死大公子、屠戮余下亲族、败毁大秦江山,若非是冲着陛下谨守臣节,他连这声小公子都不会叫!
一把将有些腿软的人提起来,蒙恬半是强硬地将人带进大殿。恰在这时,公子将闾等人亦赶来求见,大殿里一时站满了人。
胡亥跪在正中央的位置,连李斯都离他远了些,他是真没想到,这位小公子竟然能作出这等残忍暴虐的事来。
众人或怨愤或悲切的目光落在胡亥的身上,嬴政上前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眼中没有半分情感:“十二名公子,十名公主,加上扶苏,你杀了朕二十二个孩子。胡亥,朕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丧尽天良的儿子?!”
最后一问夹杂着沉沉怒气与帝王威压,直直地向胡亥扑去。胡亥哪见过这样暴怒的父皇,当即被吓得一个激灵,他慌乱不已地为自己辩解:“父皇儿臣不是。”
他以头抢地,复又直起身来求饶:“是赵高都是赵高!父皇你也听到了,是赵高怂恿我的,
我没有想杀大哥他们,赵高才是狼子野心!”
“你住嘴!”
阳滋公主忍不住怒喝:“赵高助你谋逆害死大兄,又教唆你对我们下手,你若当真顾惜半分骨肉亲情,就该严辞告诫以正视听,可你却听信他的谗言,将屠刀对准自己的亲族,你和赵高分明是一丘之貉!”
“我不是!”胡亥恶狠狠地瞪着她,“都怪赵高!是赵高怂恿我,是赵高要杀了你们!我我是大秦未来的皇帝,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他口不择言地说道,下一秒便被盛怒的嬴政狠狠扇了一巴掌。
“给朕闭嘴!”
嬴政对他怒目而视:“忤逆亲父是为不孝,妄图篡立是为不忠,屠戮亲族是为不仁,败亡江山是为不德,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德之人,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始皇的话不可谓不重,胡亥一听立时就慌了,扯着嬴政的衣摆满面惊惶地哀求:“父皇饶命!儿子没有,是赵高,儿子不曾觊觎皇位也没有屠戮亲族,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赵高啊父皇!”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赵高?好,朕告诉你,”嬴政一脚将他踹开,眼神睥睨,“朕已经将赵高这个‘始作俑者’腰斩,尸首扔在宫门外喂狗!你说朕接下来该如何处置你?!”
冰冷的语气裹挟着森然杀意,众人分明都看见了君王眼中寒芒。扶苏握紧拳头默然不应,公子将闾等人死死盯着胡亥,恨不能亲手报仇。蒙恬和蒙毅各自别开脸,戮亲族而亡大秦,他们对这位狠心又荒唐的公子不耻。
无人为他说话,或许唯一会为他说话的人此时已经弃尸城门称为野狗的口中之食,胡亥心中一阵发冷,他知晓从水镜爆出自己是秦二世的那一刻这件事就难善了了。可是他不想死,他是大秦的未来的皇,他怎么可以死?都怪水镜坏他好事,否则他哪里会落到这般地步?
胡亥在心里发狠,面上半是疯狂半是惊惶,不管不顾地爬起来复又抱住嬴政的腿:“求求你父皇,父皇饶命,虎毒不食子,父皇你不能杀我!”
“你叫朕父皇?那你认下矫诏、布下杀令时可曾想过扶苏他们是你的兄长?在皇位上挥霍享乐的时候可曾想过你座下是朕、是几代秦君殚精竭虑挣来的功业?你如今还有什么面目苟颜求活?”
嬴政几乎气笑了。
“胡亥啊胡亥。”
他冷然一哂:“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始皇帝王之威,又生性谨言,鲜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这一连串话表明他显然已经是怒极。
篡立之事古已有之,他虽然恼怒,但后事已成,若胡亥当真能继承他的遗志,带领大秦继续向前,他也便认了。
但胡亥做了什么?大秦几世基业尽数被败完,不思励精图治反倒想自己的亲族举起屠刀,他把这皇位当成了什么?!
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口口声声说赵高怂恿,他若当真是个有能力有气魄的,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赵高拿捏?!
想
到这里,嬴政的胸口剧烈起伏,嫌恶地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腿哭泣的胡亥,嬴政一把将他踢开,冷厉的目光从他身上划过,就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嬴政的语气冷静至极:
“停止胡亥的一切用度,将他杖责一百囚于宫中,封窗闭户起土围墙,任何人不得探望!”
“不要父皇!”
杖责、囚禁、围墙,这几个字几乎将胡亥吓得魂飞魄散。虽然没有杀他,但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胡亥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爬过去想要乞求始皇的宽恕:“求父皇开恩,儿子没有做这些事,这都是后人胡说,是赵高怂恿我的啊父皇!”
他涕泗横流,慌乱求饶的模样凄惨至极,丝毫没有先前秦公子的光鲜气度,嬴政不想再看他,漠然地别开脸,早有卫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胡亥将人拖了出去,甚至在胡亥大叫着请求宽恕的时候一把将他的嘴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