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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6 大旱虫灾鼠疫绝收(第1页)

“伤亡人数暂时还没有完全落实,按照目前受灾最严重的老城区来估算的话,应当在一千人左右……对,这是整个大辖区的数据,含码头和避风港。都算在里面了,不过这一次比较特别,伤亡主要集中在老城区,死因也多以内涝、建筑事故为主。反而是港口区伤亡人数较少,防灾教育工作还是起到一定的效果,这是没有想到的。”

“城内秩序井然,重建工作有序开展,补给充足,没有出现负面事件,甚至涌现了一批可圈可点的模范市民,有些年纪还并不大。比如西河区海顺街道的葛谢恩,在联防队受伤严重,居委会主任昏迷不醒,其余一线干员无法联系的情况下,挺身而出,组织了街坊邻居,在降雨间门歇转移危房住户,集中力量,整修了街道中居于高处的住房作为避难所,把住户转移过去,这样就避免了之后内涝的影响。”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西街托儿所就处于低洼地带,积水甚至淹到了二楼,葛谢恩未雨绸缪,省去了之后的高难度搜救工作,她的行动是可圈可点的。这个女孩子今年才十六岁,已经表现出了很强的行动力,考虑得也比较周到。”

虽然谈不上丧事喜办,但汇报灾情,是需要有些技巧的,不能淡化损失,但也要让领导看到灾难中凸显出来的年轻一代,这能很好地宽解人们沉重的心情:天灾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既然坏处都是实打实地发生了,那也要学会从中看到好处。

在这种要紧关头,买活军多年来的工作也体现出了价值,的确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一代展露了自己的锋芒,也要看到,经过十多二十年的培养,百姓素质也提升了不少,组织性是要强得多了,虽然不能说人人精干,但至少可以服从指挥,避免了天灾后更可怕的次生灾害——严重的社会无序现象的产生。

这么大规模的飓风,如果在从前,直接毁掉一座城都是有可能的,在不存在城市规划和应急机制的时候,一场大火、一次大水,都有可能让城市变成血肉磨盘,吞噬掉大量生命。哪怕是在后世,很多国家的军队进入灾后城市,也要荷枪实弹,随时准备开火。

乘着社会秩序混乱的时候抢劫偷窃,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犯案的很可能就是失去家园,衣食无着的老百姓,为了生存下去,立刻堕落成罪犯,去掠夺他人的生存资源。谢双瑶对于台风后的羊城港秩序,其实并没抱太大的期望,一收到预警,就立刻抽调军队,提升了警备级别,一面是准备救灾,一面也是要准备维护秩序,镇压可能发生的骚乱。

不过,虽然灾情超出预料的严重,但民间门的秩序却比她想得要好得多——有时候,这种事情是完全无法预测的,呈现极度的随机,就和扔骰子一样,完全不知道揭盅出来是什么结果,是不断扩大的骚乱呢,还是频频涌现的英模事迹。

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羊城港真有点定都的气运,揭盅出来,结果让人惊讶:这么大的灾情,内涝严重的时候大半个城西下游都被淹了,却居然没有一起恶性案件,反而有很多居民严格执行防灾要求,自救救人的例子。至于百姓和居委会紧密团结,主持自救、统计盘点人数,申告失踪……包括清理街道,寻找安葬死者,组织防疫……等等这些在敏朝根本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羊城港居然都完成得很好。

衙门不用费力想辙,用奖励去调动群众的积极性,百姓自己就配合居委会把很多该干的活给干了——这其中最重要的当然就是及时清理尸体,净化水源了,这是抢时间门的活,不然的话,按如今的天气,死尸半天就能腐烂,大灾之后有大疫,传染病一来,医疗系统非得瘫痪不可。

“毕竟是没白忙活这么多年!”

谢双瑶也比较欣慰,“新一代比较能用上了,老一代也终于教得不拖后腿——就光看他们平时和衙门的规定斗智斗勇的劲儿,还真以为是油盐不进,全都是一些暂且驯顺的野人那!平时都野性难驯了,飓风一来不更得作乱?没想到,真到了有事儿的时候,他们又一个个突然间门乖巧懂事起来,总算也知道共度时艰,前几天不是闹事的时候。”

毕竟是都城的自然灾害,谢双瑶也是居民,虽然这件事并不需要她亲自过问,但还是听取了简报,并随口指示了几句,“有表现确实出色的百姓,要予以表彰,同时给一些培养的机会,疾风知劲草,吏目考试只是选拔的一种方式,紧急事件就是最好的大考,在这张卷子上答得不错,那就有培养的价值——”

“不过,也要注意了,要仔细查证,谨慎给名额,不要把这种事开成了很多人弄虚作假,不考而入仕的口子。表彰要到位,荣誉也要给足,不过,宣传上注意尺度,不要到时候又来个什么灾害,人人都想当英雄,出风头,反而送命,也给做事的人添乱。”

“另外,要注意罐头清水的分发,大灾过后燃料也不好弄,百姓们可以饿几天肚子,吃点干粮,但水是糊弄不了的,这方面要做好准备。”

“飓风警报一来,罐头厂就暂停其余罐头的制作,加急生产数百万罐开水。其中70以上储存在应急仓,可以随时取出发放,余下30在州县分储存,受灾较轻的州县也正在组织运输来都城。”

由羊城港应急救灾局过来汇报的吏目,从容不迫地回答着谢双瑶,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谢双瑶也轻轻点了点头:实际上羊城港的清水供应情况到底怎么样,她也只能是姑且这么一听了,逐层汇报上来,民生也就转化为一个个不知真假的数据,早已没有了亲眼见证的可能。她只能选择相信数据的真实性,并且建设多重反馈渠道,互相印证,来确保自己不被蒙蔽视听。

到这时候,她就越来越理解为什么敏朝皇帝极其依赖锦衣卫了,甚至在锦衣卫后还不够,还要增设东厂,东厂后还不够,还要再来个西厂,想想以谢双瑶的权威和自由度,还经常感到自己统治的是数据而不是真实的百姓,这些出宫都困难的皇帝,不开辟多条信息、权力渠道,怎么能有真实感,又怎么能确保自己知道的不是属下默契营造的幻觉和谎言呢?

最开始,为了反锦衣卫和廉政目的而设立的情报局,现在职能越来越丰富,规模越来越大,也是一个原因。谢双瑶能依靠的,其实还是超时代的生产力——要骗她肯定是很难的,除了要跨越蒙骗真神的心理障碍之外,还要和超时代的仙器做斗争,这是几乎无法反制的东西,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谢双瑶根本不用恫吓她手下的吏目,搞‘锦衣卫知道你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的警告,她不用搞这套,是因为她真的可以知道,而且大家都知道她真的可以做得到,所以反而不用多此一举。手下的吏目也几乎都比较老实,不能说完全杜绝贪腐,但至少沆瀣一气、弄虚作假,把她当傻子一样糊弄的事情,在买活军这里是不可能发生的,数据的可信程度也因此还算是比较高。

“行,毕竟是腹心之地,救灾重建不难。”

这句话大概就算是对羊城港救灾的总结了,其实也是实话,对生产力较高的地区来说,很多灾后的痛点都不是问题。比如说罐头厂造清水,除了燃料费之外,近乎于没有成本。

生产经验更是无比丰富,因为本身罐头清水就是罐头厂常年来稳定高产量出货的拳头产品,羊城港的罐头厂什么都可以不造,就是不能不造这个——这是远洋航线的必备品,远洋船只的用量可大了。

现在,船上一般都会有土制封罐机和开罐机,大家买了罐头之后,只要用开罐机开罐头,把罐头盖那块铁皮完整地拨下来,那么,每次靠岸之后,都可以用土制封罐机来重复封装清水。按道理,只需要买一次罐头就够了,不过事实上罐头和罐头盖总会因为种种原因丢失,再加上远洋航船赚得也特别多,所以采购量还是相当大。就算飓风不来,罐头厂多备一点货也无伤大雅,大不了就拆罐重新封装别的食物呗,浪费不了一点。

有了这样的储备,灾后的饮水,难点其实就在分发上了,羊城港居民秩序比较好,如葛谢恩这样的青年,涌现了不少,把大多数街坊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按照各家的情况分发,优先保证老人、孩子和出力救灾的骨干人员吃喝,这样就解放了军士,可以不必维护秩序,全心投入救灾,整个城市的救灾、重建速度就会很快。

这种高生产力优势是体现在方方面面上的,它未必很奢侈很,好像物资可以充分供给,随便浪费似的,这是一种很润滑的施政感,充足的准备和正确的、及时的决策,无形之间门,就把损失数字减少了很多,甚至看不到具体是谁的功劳。

同样的灾害,如果发生在敏朝,伤亡人数可能就会上万,因为敏朝是没有葛谢恩的,趁火打劫的什么麻匪王二老爷、地主祝大善人等,才是络绎不绝。光是一个灾后饮水问题就不能比,死在灾情里的人和后续死在瘟疫里的人数,有时候相当,有时候还要超过直接死于灾情的数字。

至于说救灾,从前那是完全没有的事情,驻军不乘火打劫都好得很了,镇压因灾产生的流民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也就是近几年,有买活军兜底,再加上皇帝的理念发生了改变,敏朝的灾民才有人管。但伤亡统计还是很玄学,要么是张口就来,一个偏僻州县的地震都敢说死伤巨万,要赈灾银子,要么就是粉饰太平,至少死了上千人,报‘居民熙和起居如常’,因为州县主官和当地的大地主关系好,在衙门里坐得很安稳,并不想引入特科赈灾专员进入自己的地盘。

到最后,敏朝还要问买活军这边要统计数字,因为他们手里出去的人,未必有买活军接收到的灾民那么多,而且统计方法和机器也是买活军的先进一些。这几年甚至出现了直接要钱要物的现象,羊城应急救灾局的局长下去了,中枢应急救灾部的专员开始上报,“上周敏朝方向传来的灾害报警,有两处极大规模灾害,一处蔓延甘、宁,关陕也受波及,大旱、饥荒。另一处来自中原,为山阴、中原道,大旱、大饥、虫灾并鼠疫,敏朝警告鼠疫有随饥民扩散的可能。急求赈灾粮和药物支援,也需要人手投入——尤其要求是注射过鼠疫疫苗的人手支援为佳。”

不是买活军境内的消息,就没法用好消息来调剂了,一说到敏朝,应急救灾部的发言就等于是报丧乌鸦,谢双瑶身边坐着的几个高级干部都有点坐不住了,庄素轻声嘀咕,“才消停几个月……他们就没好过一天,要不是……真以为这是在编借口要钱了。”

谢双瑶倒不觉得这是敏朝衙门在使坏,实际上,深度介入救灾,不得敷衍了事,正是她们会面中她反复敲打皇帝,再三强调的要求,搞得皇帝都有点想装病留羊城港,推信王回京城去接位的意思了,如果敏朝那边没有因灾害求助,反而说明皇帝没听她的话,还是选择摆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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