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面对未来亲家灼热的视线,她不由得羞窘万分,一张脸胀得通红,几乎抬不起头来。
卞柯林见状,冷肃了一双俊秀的眉眼,“阮伯母,聘礼的事我和月娘早有定夺,五两银子,不说多,但也应当不少了吧。”
“是啊是啊。”媒婆反应过来,连忙解围,“阮家的,依我说啊,聘礼嫁妆就是个心意,多少都不如小两口未来过得好,你们说呢?”
阮李氏看看阮苏氏以及阮老黑,拿不定主意,面对读书人的未来女婿,到底有些胆怯。
阮苏氏恨铁不成钢瞪了她一眼,只得自己站出来。
面上是一贯保持的温和笑意,看着就如最朴实的乡下人,说出口的话却一点不实诚。
“月娘是我们阮家第一个孩子,聪明懂事能干,不瞒你们说,她在城里辛苦干活,一半的工钱都交给了家里,我们做长辈的也承这份恩,在她的婚事上不曾多做安排,只希望她找一个合心意的,顺顺利利一辈子。
至于聘礼,就如媒婆刚才说的,不是太重要,可一来,她作为长女,也要为阮家下面的女孩做榜样,嫁进城里只有五两聘银,恐怕会被人说闲话,带累下面几个妹妹的名声,二来,我们对卞家几乎一无所知,也是月娘说你们好,我们才愿意把女儿嫁过去,聘礼都不愿意多给的人家,我们难免有些怀疑卞家对月娘的真心。”
一番话,堪称有理有据,要不是媒婆收了卞家的钱,都忍不住想点头,可惜,给钱的才是主家,只得按捺下。
隔壁房间内,阮燕宁听得攥紧拳头,小声嘟囔,“说那么多,明明就是贪大姐你的聘礼,我看未来姐夫挺好,将来也一定会对你好的。”
看着二妹气鼓鼓的模样,阮柔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随即笑着道,“没事,会有解决办法的。”她相信卞柯林的脑子,不至于被阮家架上去下不来。
正厅发生的也正如她所料,卞柯林只是微愣片刻,便道,“阮奶奶和阮伯母说的也有理,咱们都是为了月娘好,我自然该成全您二位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家中虽然不甚富裕,但挤一挤、借一借,总能多凑一些来。”
还不待阮家人面露欣喜,很快,接下来一句话就直接将他们的一颗心打落悬崖。
只听那俊秀的青年继续道,“这样吧,十五两聘礼,其中十两给月娘做压箱底银子,如何?”
这话说的,以为小算盘得逞的阮家人几乎要呕血,十两给女儿做嫁妆,那他们岂不是依旧只剩下五两,白费一番功夫,一文钱没捞着。
阮李氏正犹豫要不要答应,就见一旁的阮老大给她使眼色,那意思是让她答应下来。
反正聘礼要给他们,至于还要不要给月娘,不是他们说了算嘛,先把银子拿到手再说。
于是,阮李氏非常痛快地答应下来,“那自然好。”
卞柯林便缓缓露出一个笑,怎么说呢,落在阮家人眼中,方才光风霁月的人,此刻却凭空生出几分狡黠与油滑,“既如此,燕宁,你出来一下。”竟是朝着隔壁房间喊的。
阮家人心头再次暗道要糟,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令人万分恼怒的一幕。
只见青年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荷包,再从荷包中取出一锭银子,不多不少,恰恰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几乎要闪瞎人眼。
阮家人视线随着银子漂移,就见那银锭落到了从隔壁走出的二女儿身上,再然后,回到隔壁房间不见了踪迹。
碍于脸皮,不好将人喊住,再看向那嘴角含笑、一派书生气息的青年,便知他的心计,十两银子肯定要不回来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大起大落下,阮家人都没了精气神,媒婆和卞家说什么是什么,就连收到五两银子的剩余聘礼,都不甚欢喜。
现场一派衰颓景象,好好的亲事,谈到这步田地,饶是一向巧舌如簧的媒婆都觉得有些没意思,面上装着为女儿好,实则不过想多捞些钱财的多了去了,为嫁妆聘礼闹翻的不少,这般死寂的她倒还是第一次见。
暗自感慨卞举人果真聪慧灵敏的同时,靠着多年媒婆的厚脸皮,她站起身,面上是媒婆一贯的喜庆妆容,勉强证明现场是定亲,而非哭丧。
“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日就先告辞,具体成婚的日子,大概就定在年后,咱们两边的嫁衣新房,都得尽快置办起来,咱们随时联系,让两个孩子以后的生活有个好的开始。”
话毕,起身,离开。
谢氏跟着说了些吉利话,在阮家人的注视下离开,出门不免忐忑,“柯林,我看阮家意见不小,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事,月娘她能自己做主。”卞柯林笃定回。
而阮家小院,确实也在经历一场小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