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半个多月,韩珏都跟牛金在城外行善,她现在的主业就是做好事,连太学都甚少再去。
此番作为还是有效果的,居然都传到了韩馥耳中,他派儿子韩煜过来问问是什么情况。
韩珏对此的解释是,“听闻凉州乱状,又见百姓流离失所,我想着略尽绵薄之力救济一二。”
这话说的是如此高尚大义,韩煜一时之间分不清真假,这年头就是世家大族也不会用做善事来博取名声。
本朝以孝治天下,以散家财的方式行善者寥寥无几,因为这根本就不可取。
“珏弟,行善要量力而为。”
“大兄提醒的是,”韩珏解释说:“此乃一时之举。”
见她不是头脑发热想要散尽家财,韩煜点点头,又说道:“此前父亲也曾为牛兄一事弹劾张常侍,然陛下置之不理。如今牛兄虽然得以安然,但却要谨慎行事莫要再惹出事端。”
“多谢伯父与大兄挂心。”
韩珏觉得自己与韩馥父子的关系就保持在这个距离即可,他们父子可以想起来的时候来指导一二,她不反对,只要不强求。
韩煜继续说道:“此事说起来,还要多谢司马县令能够秉公执法。你既与其子有交情,更是应当亲自拜谢。”
韩珏再次点头,“大兄说的是。”
她觉得韩煜可能自认是自己的指导老师,不过他也是好意提醒,虽然很啰嗦。
怎么与司马朗相处是她自己的事情,韩煜想让她巴结司马朗,这却是不必。她与司马朗已互为朋友,朋友之间无需刻意的讨好。
韩煜离开后不久,司马朗也过来了,显然也是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
“贤弟这是效仿屈子送米?”
他读过史书,知道《史记》中有记载,说是楚国人屈原幼年时怜悯百姓饥苦,便偷偷的把自家的大米塞进石头缝里流出来,附近百姓见到皆来取米。
屈原是行善不欲为人知,自己则是大张旗鼓,韩珏自嘲般的摇摇头,“屈子送米乃是真善,不求为名,而我……”
听她居然坦诚自认为钓名,司马朗反而愣了愣,士人皆欲为贤士,岂不闻“钓名之人,无贤士焉?”
然而沽名钓誉者众,士人之间并不少见。但还没有听说有谁自认的,而且还自认的如此直白与坦然。听起来反倒有种被逼无奈的委屈,他转而开始安慰道:“贤弟何须妄自菲薄,你行善举,终究是有百姓得了实惠。”
韩珏如此说并不是想要求安慰,不过司马朗还真是心思柔软啊!她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急于求名的无奈与迫切。
她笑了笑,语气轻快的说道:“司马兄所言可以慰我心!”
司马朗也面容轻松的说道:“如此便好。”
继而又道:“然如此行善,非长久之计。”
实力不允许,当然不可能长久,韩珏也知道,她心生感慨,“以己之力,不能持久,举国之力,方可长远。”
听她这么说,司马朗不禁赞道:“贤弟今日行善于民,他日为官必将造福一方。”
他所言不是故作吹捧,而是真心认为韩珏有善心有能力。连日不辍的施舍,不是谁都愿意做并且还能做到的,至少现在的他就没有能力做到。
因为他没有私产,而且父亲的教诲是“小善怜民,大善悯国”。他知道父亲的意思是像这样散家财行善根本救不了多少人,并不提倡如此行径。他觉得韩珏亦是知晓这个道理,所以才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韩珏可不知道司马朗想了这么多,只是觉得他似乎有喜好夸人的习惯,随即揶揄道:“司马兄此次登门必是专程前来赠予美赞,珏愧不敢受。”
两个人之间已颇为熟稔,被如此调侃司马朗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贤弟不必自谦。”
他此次登门,关心朋友是一方面,确实还有事相求。于是便接着说道:“我闲暇时根据算经编了一卷账册,需请贤弟得闲时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