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会,韩馥站出来叙说张让纵容族亲为非作歹,张让耷拉着眼皮垂首站在汉灵帝旁侧,面无表情。
他早就料到会有人借此机会意欲牵连自己,所以昨天已经提前向汉灵帝请罪,直言是自己约束族人不严。
而且族人都已经死了,连大赦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弹劾了又如何,还想要怎样,难道还能让死人再赔一次命?
汉灵帝已经听过张让的说辞,又听罢韩馥的弹劾,抬眼问道:“韩卿有何真凭实据指证是张常侍指使?”
“陛下,张力是张常侍的族人此乃事实,若非如此他怎敢在天子脚下如此行事?他的所作所为,必是有所依仗。”
韩馥心道自己哪里会有什么真凭实据,再者说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吗?如果不是有张让撑腰,他的族人敢如此胡作妄为?
汉灵帝不想听这些,一句话就打发了韩馥的弹劾,“城内治安归雒阳令执掌,他人无需再多言。”
韩馥只得讪讪的退下,弹劾十常侍的结果就是这样,不是陛下不信,就是陛下不管。弹劾的过于凶狠,还会遭到对方的打击报复。
弹劾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但张让的族人被杀一事,很快就如同春风般传遍了雒阳的大街小巷。尤其是,县廷门口的告示栏里已经张贴了五日后公开审判的公告。
之所以定在五日后是因为那两名婢女的伤势需要恢复修养几日后方可下地。五日后,众目睽睽之下就要开堂审判,不少民众翘首期盼。
司马朗当然也知道了消息,但却没有找父亲探口风去打探案情,他知道父亲极其反感这样的行为,而且也打探不出来。但他能通过案情大概揣测出父亲的想法,所以直接跑来韩珏这里细问了具体情况。
听完韩珏的诉说后,他分析道:“倘若如此,也许牛兄会安然无事。”
他知道父亲司马防也极其不喜十常侍之流,虽然表现的并不明显。既然是要公开审判,必定已经证据确凿,能让百姓拍手称快,否则父亲绝对不会如此高调。
“承你吉言。”韩珏看着司马朗郑重致谢,“劳司马兄费心了。”
万一猜错怕她会失望,司马朗表情略带尬然的解释道:“这只是我的猜测,究竟结果如何还要看会如何下判。”
“嗯。”韩珏点点头,即便是这样她也承情了。这说明司马朗已经把自己当成朋友来关心。
关注这个案件的人,都在等待公开审判的时日。司马防也不例外,他已做足了充分准备。然而,还没有到开堂审判之时,发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外。
只要一想到这事,他就忍不住想要跳脚。就在半个时辰前,夕食时,牛氏兄弟在牢房中高喊称饭食有异样。结果一验,饭食中居然混有剧毒,用来验毒的鸡啄食后不到半刻钟就已发狂毙命。
到底是谁,居然想要在此关头企图毒杀牛氏兄弟,是为报复还是别有用心想要搅浑水?
司马防随即下令,再送餐食必须由送餐之人自食验毒。否则,一旦有所疏忽,公开堂审戛然而止不说,后续都收不了场。
将此事秘而不宣,同时他亦开始暗中查探究竟是何人所为。牢狱之中,饭食都是自备,经手之人拢共也没有多少。然而刚一开始查,就有人服毒自杀了,很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
棘手,很棘手。直觉和经验告诉司马防,不应该再查下去,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事有可为与不可为,此事他无法给出任何交代,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下判。只有了结此案,才能暂且恢复平静,事情才能告一段落。
到了公开听审日,县廷大门敞开,围观群众皆可一览无余。韩珏亦混在人群之中,正在前排。
司马防坐在高台之上,开始公审。牛金被押着走出来的时候,周围有人高声喊道:“牛义士无罪!”
韩珏扭头看去,发现出声之人有些眼熟,正是雪灾之时曾经领过救济食物的一个中年男子。
随着他的出声高喊,四周附和之人众多,这其中有眼熟的也有素昧平生的。
“肃静肃静。”
胥役们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
韩珏第一次发现,所谓的民意。还没有开始审理,她不知道出声之人是怎么断定牛金确实无罪。但这些人却能如此呐喊,这其中必然不乏被张让或其族人欺压之人。
她忽然开始相信,司马朗说的,牛金可能会被无罪释放。外面喊成这样,如果牛金被定罪,围观之人应该无法接受。
牛金状态良好,言语清晰的只叙说了自己因何杀人。虽然在狱中遭遇了毒杀一事,但司马防让他先不要管。因为雪灾时的亲眼所见,所以他相信他是好官,不会故意加害自己。
接着是牛同,被押上来后也叙说了自己的行为。
再接着是赵栓子,如同口供上所说的那般,他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已经没有办法开口说话的张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