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他不用远走,吃穿用度还是靠自家,跟没嫁没什么两样。除了可能配沈九略嫌癞□□沾了天鹅肉,几乎挑不出缺点。
秋剪罗算盘打得挺美,经常警告沈九:“你要是敢让海棠不开心,我就让你没小命。”
“没有海棠,我早打死你了。”
“人要知恩图报。我们家让你变得像个人样,就算你拿命来报,也是应该的。”
沈九越是长大,越是明白,对这个人不能有半分的忤逆。他说什么,必须应什么,哪怕听了心里再作呕,也不能表露出来,这样才不会换来毒打。
但他心底时时怀念第一次见到秋剪罗那天,唯一一次把秋剪罗这个畜生气得发疯的那天。
岳七坚持要把十五他们带回去,迎面就快撞上秋剪罗的马蹄。刹那间沈九忘记了岳七叮嘱过他,他们的这种“仙术”最好不要被别人看到,让金子化作利刃,刺进了马骨之中。
秋剪罗纵马在街头原地打转,马匹狂跳不止,沈九心里使劲儿咒他快摔下来、摔下来折断脖子,可偏偏他骑术居然十分了得,马前蹄悬空也稳稳坐在鞍上,咆哮道:“谁干的?!谁干的!”
当然是沈九干的。
可是如果后来秋剪罗找上门时,十五不主动说出来,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是他动了手脚。
如果不是他们救了他,十五已经被踩死在秋家的乱蹄之下。他捡回一条小命,却反过来出卖了他们。十五应该被踩死。当初岳七就不该回去救他。他死了也是活该!
沈九就靠反复咀嚼这点甜蜜又于事无补的恶毒联想取得慰藉,度过一日又一日的煎熬。
3
关于七哥为什么没有回来找他,沈九想过很多。
可能逃走的时候被发现打断了腿,可能路上没干粮吃被饿死了,可能没有哪座仙山肯收留。还想过如果他死了自己会怎样边哭边用手给他的白骨刨坑,如果活着自己会怎样不顾一切救他出水深火热——即便沈九自己才出狼窝又进虎穴,本身也处于水深火热。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再见。
他重复着手起剑落、手起剑落的姿势,鲜血横飞,画面凄厉。眼睛溅入血珠,只是眨了眨眼皮,再没有多的表情,动作可以说是从容而娴熟的。
无厌子把他带出秋家之后,教给他这个“徒弟”最多的,就是如何杀人放火,偷鸡摸狗,浑水摸鱼。比如这样,趁仙盟大会,打劫一帮幼稚可笑,偏还自以为是修仙精英的世家子弟,抢走他们的储物袋,处理掉他们的尸体。
岳七发现他时,一定被他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惊呆了,连地上那几具别派弟子的尸身都视而不见,往前走了两步。
沈九打了个哆嗦,猛地抬头。
岳七看清了他的脸,刹那间,眼眶便通红了。
沈九忙厉声道:“别过来!”
他竟有些六神无主,第一反应是扑到地上,从尸身上抢过求救烟花,向天放出。
岳七仍是懵懵懂懂的震惊着,边走边朝他伸出手,张口要喊——
桀桀的怪笑从一旁的密林中传出。
“乖徒弟,这是个什么人,把你唬成这个样子。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沈九一松手,手里烟花筒无声无息坠落在地。
他猛地转身:“师傅,我不是怕他,刚才我一时失手,没留神让地上这几个把求救烟花放出去了。怕是马上就有人要过来了!”
岳七终于发觉事态似乎十分危急,不动声色,指尖扣起一发灵力。
无厌子哼道:“方才我看到那烟花,就猜是这么回事。你手脚一贯利索,这次怎么回事!”
沈九低头道:“都是弟子的错。”
岳七挡在他们面前,举起手中佩剑,仍是微微发红的眼睛看了沈九一下,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你们不能离开。”
沈九对他怒目而视。
无厌子一打量他,再打量他的佩剑,嗤笑道:“苍穹山派的。还是穹顶峰的。玄肃,岳清源?”
沈九听了,微微一怔,很快又道:“师傅,既然是苍穹山的,一时半会儿也杀不了他,不如我们快些逃走。人都追来了咱们就完了!”
无厌子冷笑道:“苍穹山派虽然大,我也不至于怕了个小辈。何况是他自己找死。”
等他和岳七真正交手起来,沈九发现自己原先对岳七性命的担忧极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