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小荻也不会为了一个罪臣之女顶撞皇帝,被打了板子不说,就连太子去探病后发病,皇帝也迁怒于小荻,明知道她将小荻带回宫中养伤,还让人将他带走盘问,甚至还剥夺了他的封地和封号,从富裕辽阔的燕云之北,被赶去了荒凉贫瘠的河东晋地。
虽然老三老四都是她的亲生子,可老三出生后她就跟着皇帝在外奔波,而老四则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
五根手指都有长短不齐,更何况人心本就是偏的。
太子病发她会心疼,小荻挨打她也一样会心疼,可皇帝这会儿为了太子再次责打小荻,她就忍不住前去阻拦。
结果就正好碰上严院使老泪纵横地跑来向皇帝告状,说被太子妃阻拦,没法给太子喂药……
不等皇帝下旨,皇后已气得火冒三丈,立刻带人直奔东宫而来。
她生怕自己走慢一点儿,太子就会被那个蠢女人给耽误了病情,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结果等她赶到东宫,看到方希清小心翼翼地守在寝宫外面,里面却隐约传出太子妃的说话声时,皇后便拦住了正准备通报传令的人,悄悄地走到了门口,想看看太子妃到底在搞什么鬼。
结果就看到太子清醒过来,正拉着太子妃的手说什么不想死,说什么要回来护着她……就连她都没见过自家儿子有这般温软多情的眼神。
若不是太子妃那个笨蛋不会照顾人,皇后真不打算进去吃这口强行硬灌的狗粮。
听着太子抢着要替太子妃受罚,皇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心口酸涩肿胀的滋味,比当初得知夫君成了皇帝后要纳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还要难受。
毕竟在那时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知道皇帝不可能专属于她一人,他能给她保留皇后的尊位和体面,让她的儿子能够以嫡子身份继承大统,她已经知足。
可现在看到自己的亲儿子,竟然甘愿替别的女人受罚,愿意承受治病的痛苦努力活下来保护她时,皇后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名为嫉妒的酸溜溜的液体。
“你这样子,让本宫如何罚你?出一次门都能把自己折腾得发烧昏迷,你说说,能受得住你父皇几鞭子?”
“父皇不会打我的。”太子望着皇后,忽地小声说道:“母后,你可知父皇为何从不曾真的打我吗?”
皇帝的脾气暴躁,就连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火一上来也毫不犹豫地拿鞭子抽打,从秦王到燕王,都没少挨过打。
只有太子,从小到大,就没真正挨过几次打,甚至连他看到父皇抽打弟弟们时,只要他上前护着弟弟们,皇帝的鞭子就没法真正落到他的身上。
这也是宫中上下一致认为,皇帝虽然对太子教育最为严苛,但最宠爱心疼的,还是太子。
以前健康没事的时候,皇帝都舍不得打他,后来生病体弱,就更下不去手,使他成为几兄弟之中唯一没挨过皇帝鞭子家法教训的人。
皇后亦如这么想,皇帝脾气再坏,对这个长得酷肖她又是嫡长子的太子,始终还是有一份不同与其他子嗣的感情。
可这会儿,太子这口气,其中还另有原委?
皇后微微皱着眉,“你说吧!无论如何,太子妃抗旨不遵,都要受罚……”
太子冲沈青叶使了个眼色,松开手,让她后退几步,方才转头小声地对皇后说道:“母后可曾记得,儿臣曾向母后讨过一幅小像。”
皇后一怔,回忆起当初自己和皇帝一起出征之时,太子说怕弟弟们想念母亲,便向她讨要了一幅画像,哪怕他们出征在外,他也会教导弟弟们牢记父母的音容样貌,谆谆教诲。
思及那时的一家人和睦时光,再想想现在几兄弟离心离德,父子猜忌,皇后便忍不住心生凄凉,叹息一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怎么,那幅画,你还留着?”
太子点点头,带着几分小狡猾的笑容,还有一点小得意。
“那可是儿臣的护身符。每次父亲要动怒动用家法时,我就解开衣襟让他打,让他看到,儿臣随身带着母后小像,他若是打在儿身,必然痛在母后心头……”
“父皇与母后伉俪情深,当初亦是互相扶持,方能有大昭国。”
“儿臣亦是羡慕父皇和母后当初并肩作战,兴建大昭的默契和感情,才想学父皇那样,对自己的妻子爱护有加……”
皇后听得忍不住落下泪来,一把抱住他,失声痛哭起来。
“你这个傻孩子,你这般光想着别人,不顾惜自己,让母后如何放心得下啊!”
太子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温言劝慰:“母后不用担心,你看,我护着太子妃,她一样诚心待我,精心照顾我,我们虽不曾在乱世生死与共,却也一样可以相互扶持,互相照顾,让父皇母后不必再为我操心了呢!”
皇后已是泣不成声,他越是好言安慰,她就越是伤心难过,一时间竟哭得停不下来。
沈青叶亲眼看着太子化解这场危急事件,将皇后哄得心疼之余,浑然忘了问罪之事,暗暗地朝着太子竖起大拇指。
真不愧是你啊!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