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蓁的目光落在姬渊手中那只蛇形的戒指上,柔声道:“论迹不论心?可若是不细思对方的心,万一遇上一只毒蛇,指不定会在背后咬我一口,我又该如何应对?”
姬渊轻轻一笑,抬步走到暖炉边,将手放在暖炉上烤火。
大殿内安静下来,只余下炭火烧烤噼啪声,许久之后,才响起他轻轻的声音:“在没遇到你前,我曾想过很多次,我未婚妻是何模样。”
姬渊一身白衣如雪,神色平静,幽幽火光倒映在他面容上:“很小的时候,我便知晓我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两国相隔颇远,我只能从旁人口中知过她的只言片语,在那时甚至动过心思,想去魏国偷偷看她一眼,看看她长得是何模样,看看是否好看,性格又是如何。”
卫蓁一怔。
姬渊转过头来:“后来,我听说魏公主身子不好,在魏国也不常露面,需要日日服药,我便开始翻阅医经,试着学一些医书,想着其实无论你是何模样,好看与否,身子如何,日后你嫁来晋国便是我的妻子,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魏王数次拖延你我的婚事,我也可以等,你我的那道婚书,这些年我打开了无数回,只是如何也料不到,我的未婚妻,似乎早就心有所属。”
雨水顺着姬渊眉骨滑下,他丝毫未动,眯眼看着火盆中不断被火焰吞噬的炭火,“那日在边境,我看公主策马要去的方向是魏国,待等孝期一过,我们成亲之后,我可以陪你一同去魏国……”
“短短几日,殿下既要忙着晋国政务,又要成亲事宜,还要抽出手对付南方九殿下的兵马,殿下应付过来吗?”卫蓁轻声问。
姬渊淡淡一笑:“可魏国局势复杂,我更害怕公主一个人前去应付不来。魏王膝下无子,如今身染重病,朝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公主今日火烧鸾台,空手去魏国,在魏国公室眼中,不过是一个流落在外多年回魏国的外来之人,我若是向魏国施压,他们中有些人,定然会向魏王请示,再将你送回来与我成亲。”
姬渊走到茶案边,给卫蓁倒了一杯热茶,“外头下雨,冷不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卫蓁望着那茶盏,没有伸手去接。
姬渊也不自讨没趣,将茶盏放下,问道:“你奔赴边关去见祁宴,随他一同流落仇犹国,你与他——”
他望着卫蓁,顿了一顿,才说出口:“情投意合到何地步了?”
卫蓁轻声反问:“你觉得我们到什么地步了。”
姬渊笑了笑,抿了口茶:“你与他也有大王定下的婚约,若是做些什么也是正常。”
他如此云淡风轻吐出这句话。
可卫蓁明白,一个男子若是真对女子有情,又怎么会不在乎她与别的男子的感情?
卫蓁笑道:“你想要娶我,无非是看中我背后魏国的势力,你想借我插手魏国朝堂,是不是?可我与父王尚未相认,此刻也不能确定他是否会喜欢我这个女儿,而我若嫁了你,成为晋妇,他必定不能完全信服我。”
姬渊看着她秀丽的面容,她双目仰视着他,却毫无身处下位的卑弱感。
“所以我暂时不能嫁你,但你若送我回去,我便可以帮你掌握魏国的大权。”
她道:“让你的得力手下护送我,陪我回魏国,监督着我办事,他们可以将手插到魏国朝堂上去。”
姬渊的目光一定,随即勾唇笑道:“公主愿意我插手魏国朝政,就这般无私?”
卫蓁柔声道:“我当然也有所求。”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开诚布公地讲。
“我流落在外十几年,与我父亲尚未见一面,我骤然得知身世后,自然想多陪他一些日子,暂时不想嫁人。二来,殿下可还记得,你曾经问我,在情爱面前,我能牺牲多少?”
姬渊道:“我是问过。”
卫蓁看着外头接连不断的雨水:“就恰如花丛旺盛,却抵不过外界的暴雨洪流。从我得知我是魏国公主后,我便不能随心所欲。在情爱之外,我还是魏王之女,做一切事都需要为魏国考虑。”
“所以,我与殿下达成盟约,若是殿下一统晋国,还请日后善待魏国,善待我父王。”
姬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那祁宴呢?公主的性格,不像的会这般舍弃爱人的人。”
“我方才与殿下说,在情爱之外,我还是魏国王女。”卫蓁知晓自己这话并无多少可信度。
“可论迹不论心,你借着我此次回魏国,能派你手下陪着我,去魏国监视我,插手魏国政务,让魏国出兵帮你,这便够了,不是比吗?”
卫蓁将原话还给他。
“难道殿下是觉得,如今我父王病重,我一在魏国没有半点党羽的女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姬渊道:“公主谦虚,以利诱人,是政客之道。可公主这么说,我如何能信公主?”
卫蓁长吸一口气:“我知道,殿下您不会甘心久居人下,日后必定会成为晋王。届时,殿下可将你我的盟书昭告天下。我卫蓁立誓,此生只嫁给晋王一人,绝不食言,如若有违,天下人皆可指责我唾弃我。”
她漂亮的双目灼亮,伸出手对天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