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还是上次那个,谭疏月的朋友,他拉动眉头看着几人,然后说:“脱离危险了,不用担心。”
王润妻子松了一口气,那两颗余泪滚动下后泪水终止了。
“谢谢。”谭疏月对医生点头。
抢救室还在收拾,几人还要在门口等上一会儿,现在脱离了危险是好事,但是刚刚的话题还没结束。
林知一在乎的只是她们要在媒体面前阐明事实,不再拐弯抹角扭曲真相。
王润是因为署名的事情而住院,但现在学术界已经澄清了这些事,如果她们再正面去回应关于博物馆失误的问题,不再不停地拉功德对比池憬和王润。
那这件事会慢慢从网络上淡出去,只要王润一家不再揪着这件事,那这件事算是彻底结束。
“现在没有危险了,你就,帮帮忙,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林知一握住王润女儿的手,她在她眼里看到一丝怜悯,那怜悯就是希望。
罗菘蓝也看着她们,王润的妻子看向儿子后,目光落到林知一那儿,然后像是松了口,又跪又求的,她也是有孩子承受不住,她说:“你们准备怎么弥补?”
“我负责所有的医药费,还有以后您丈夫的所有研究费我都给,如果不够您提,我什么都答应,只要你们当着媒体面帮帮我们。”林知一抢在罗菘蓝前面说话。
王润妻子的话像是荒原燃起的星火,微小但是亮了静夜。
她们可以随意发言都是自由,因为在这件事上,王润也是受害者。
罗菘蓝看向林知一没说话,林知一面上瞧着是个娇弱的姑娘,尤其是哭起来更惹人心疼。
王润的妻子微抬下巴说:“那就按你说的,以后所有的研究费用。”
“好好,我给。”林知一抿着唇大颗眼泪滚落她低着头掩盖自己内心的欣喜,事情只要有着落了,比什么都重要。
在汽笛声响的时候,只要火车在正轨上一切都不算糟糕。
她没想过太多,她要的就是让池憬从是非中抽身,没人再经得起折腾折磨。
不踏实的新年在元宵夜后终于宁静了,朝暮在年岁末端乍起一阵烟火,鞭策莫及的未来,马不停蹄的生活,且行且珍惜不一定登巅峰,却能见绿水情长。
王润一家不平衡的是池憬拿双奖,王润与池延是同学,努力输给天赋谁也不想。
换个角度想,只有家人能明白他的内心所想,会去心疼他的付出,护短和认理之间,百分之八十都是前者。
王润的妻子下楼接受了采访,林知一站在楼上看着,这个位置能不错能一眼看到楼下闪光灯。
罗菘蓝在另一头看着林知一,沉默中会去思考,一朵崖边花能不能采已经不重要了,在跳崖的时候能见这花向阳奋力而生,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因为王润家人的发言,大家相信了事情和池憬没什么关系,大家议论的同性恋话题还是每日讨论。
池憬还在公安局接受调查,林知一没有参加任何活动,她每天都会去公安局试试能不能见池憬。
一呆便是几个小时,后来的她没有哭,因为这件事她百分百相信池憬,童佳每晚都会去家里陪她。
林知一站在屋子里,那年是池憬将她带了出来,被不确定的生活左右情绪这种感觉很难受,不管是墙边红梅还是雪中枯树寒风来了一样得抵着。
她凝视着外面的一切,城市的脉搏跳动很快,车灯如流星划过,勾勒出流动的光带。
林知一开了灯,然后将手机立在茶几上,她坐在地毯上缓解自己,看着手机屏幕她按下去,这是她出道多年第一次的个人直播。
家里没有设备,没有补光灯,她也没有经过公司允许,她一直是给自己看,取悦自己成了她前半生最重要的事儿。
镜头前的她化了淡妆,她的视线落在人数上,屏幕瞬间滚动的很快,她连字也看不清。
林知一努力挤出一个笑,曾经和现在是两个极端点,坐落于同一空间的极端。
西北的直播她渴望看到这些糖衣炮弹,那时的恶意袭来,她竟然忘了她也是和多数人一样。
“大家好,我是林知一。”林知一平和的嗓音打招呼。
童佳这会儿没过来,林知一看着墙上的挂画,那是她画的,画的不好,池憬还是认真的裱起来挂了上去。
月满人间的意义是热爱生活,枯草逢春的意义是理想之门,十七岁的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漫长无垠的梦,后来这个梦驱使着她往高处走。
这一刻她还是没有想起来写给池憬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她笑着说:“我知道网上现在议论的同性恋话题,针对这些话题,我开了这场直播。”
林知一稳着自己,她深一口气说:“我刚刚想了很久,我想给你们讲讲关于我十七岁的故事,但我发现,那段故事开始模糊了,我以为我会此生铭记,却不料零星碎片需要靠着日记本才能连贯。”
“猝不及防的离别本该在我二十七岁的时候释怀,二十七岁应该是我人生最可怕的一个阶段,大家提到林知一会说,耍大牌,不配做演员,以至于再碰到年少暗恋对象时,连接近都是小心翼翼。我不喜欢定义我自己,爸爸说不被左右的灵魂才能不困于荆棘,所以我不适合文邹邹。年少时我仰望过一个人,不过那种感觉像是作茧自缚,来不及化蝶便将她归于人海,学校的梧桐树从来遮不住光芒万丈,那一年,我发现了我的秘密,那年不敢说的秘密,或者说是因为那个女生,我才发现,我和别人不太一样。”林知一说话没有看屏幕,她不想被弹幕所影响,她会故而想到那些零碎埋于脑海的故事。
那些以为想不起的东西会在一个瞬间爬出,或者说这片记忆只是偷偷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