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遇见的沈沅,就是我曾经的身份之一。”
卫泱的指甲掐进掌心里,他猜到了。
从他听到南渡和系统的对话时就猜到了。
孤城闭不是什么人都会,而能接触到他折扇的人,只有南渡一个。
他只是不想提起,这件事和那一剑一样让卫泱觉得自己是个笑话,他还曾经为了让南渡吃醋煞有介事地渲染,可想想南渡当时戏谑的语气,简直可笑。
“但其实我只接手了那个人三天,”南渡继续道,“飞快地进入一个世界,当做主角成功路上的绊脚石,然后死去,这些占了我任务的大多数。”
“这些大多数基本都是恶人,没有人会为我辩解,也没有人会挡在我身前。”
“我不是不懂,那种无论怎么选择都会落入重复的命运,无论做什么都会走向既定结局的痛恨与无力,我比你要更早也更深地体会过。”
“可是卫泱,凡人一生汲汲营营,修真者为了成仙面目全非,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逃脱不了的宿命,你说过,自在道飞升不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完全做自己还能得见大道的。”
“但是,”南渡定定道,“如果可以,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能自由。”
卫泱抬手遮住了眼睛。
伤口很疼,也许是因为肺腑的震动,连心脏也跟着一起被牵扯起来,卫泱不清楚是因为南渡的剖白,还是……九千多次。
那南渡得多疼啊。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些,也没有要跟你卖惨的意思,这些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有我不得不去做的事,我只是想告诉你——”
“卫泱,在你觉得轮回在任务里是个虚假的时候,我这么多次的生命,都是由此构成的。”
“不得不按照任务对象的人设和任务节点来安排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我和你一样,都是困在命运里的人。”
“师尊……”卫泱摸索着去扣南渡的指尖,“师尊……”
“可我很珍惜它们,”南渡的手指在卫泱手背上蹭了蹭,“能在这里遇见你,于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欢喜。”
“我并不觉得他们虚假,你跟我在床前的每一次私语是真的,买过的蜜饯是真的,受过的伤也是真的,”南渡转向他,“就像那场皮影戏,就算只有荧幕上只留下两道影子,但是他们存在过,不是吗?”
南渡凑近他,认真地捧起卫泱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
温热的触碰是一片黑暗里,唯一清晰的知觉。
“你看,虽然看不到,但是这个吻,也是真的不是吗?”
卫泱深吸了口气,猛地揽住南渡的脖颈,更深地吻了上去,唇齿交缠,黏腻的水声回响在山洞,卫泱的额头抵着南渡的额头:“你不该跟我过来的,师尊,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的。”
滚烫的眼泪砸落到他们交叠的指尖上,卫泱哑声道:“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师尊。”
他不该跟南渡赌气,不该带着南渡来这里。
“如果我死了你会去到下一个世界吗,”卫泱几乎已经要去摸逐光,声线颤抖,“我怕他对你不好,却又怕他对你太好……”
“不会有别人了,”南渡替他抹掉眼睛,语气宠溺,“而且……我说过你不会让你死的。”
“你知道月照剑为什么叫月照吗?”
“我母亲……”南渡顿了顿,又笑了,“算是我任务中的母亲吧,她说这是把保命的邪剑。”
“满月之时,月光照彻,月照可以燃烧主人的寿命越级破境。”
手里的温热空了一瞬,明亮的月光洒在洞口,卫泱望向那道长身玉立的身影。
月光缓慢地笼罩在他的身上,卫泱这才发现洞里那浓郁的血腥味并不仅仅来自他自己,南渡的肩头腹部全是伤口,一身白袍几乎已经被血浸透。
不是说……是给妖兽喂了迷药来了这里吗?
“师尊!!!”
卫泱挣扎着试图起身,却见南渡抬起月照,一剑划向了自己的手腕。
天雷震动,那人像是被吸食了血液一样迅速衰败下去,卫泱只看到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
“其实还有一件事,”南渡望着他,开口道,“卫泱,我说我要飞升,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