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正帝颓然地躺在床上,慢慢道:“父子一场,朕最后告诉你一句话。莫要与太子斗,你斗不过他的。”
蛰伏十多年,一朝掌权,仍能保持本心,不以物喜,也不让权势将自己腐蚀。这等心性与定力,非常人不能及。
康正帝这话本是好意,可落在六皇子耳中,却是刺耳。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脸吗?
告诉他,他不如陆筵,那个位置,也不是他能肖想的!
六皇子眼底闪过阴鸷,他恨恨道:“你不支持我,我自己去夺!你为人懦弱,不代表我也懦弱,更何况,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更不会像你一样懦弱了。”
六皇子话落,殿内寂静下来。
康正帝眼里满是震惊,他咽了咽口水,声音嘶哑,“你……你说什么?”
六皇子脸上闪过懊恼,不过转瞬便收敛起来,他声音含着一丝报复的快意,说道:“对!你没听错!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因为母妃在二十年前就将他们都杀了。我不过是母妃为了争宠的工具罢了。”
康正帝脸上的震惊褪去,然后脑中一片空白,他耳边嗡鸣,那声音震耳欲聋,让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等嗡鸣声褪去,他脸上涌上潮红,喉间猛地呕出一口血。
他撑着身子,伸出手指,愤怒地指着六皇子,骂道:“贱人!野种!陈氏那个贱人!竟然欺君罔上,混淆皇族血脉!”
六皇子不以为意,任由康正帝叫骂,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骂几句没什么。
六皇子等他骂完,才慢悠悠地说道:“父皇,骂完了?您身子也不好,休息一会儿吧!”
说着,还倾身上前,摁住康正帝的肩膀,用力将他摁在床榻上。
“您也累了,休息吧!接下来都有我。我会替您管理好大周。您放心,我不会像你一样的,江山社稷,我一定会做个好君主,百姓们也会过得更好。”
康正帝挣扎着要起身,可他久病在床,哪里挣得开六皇子的手。
“你不要喊朕父皇,朕不会将大周交到你手里!你个野种,你不配!”康正帝愤怒地咆哮道。
六皇子被他吼得也有些不耐了,他松开手,站直了身体,眉眼冷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趁我还有耐心,会好好送你上路,你就不要再挣扎了!”
康正帝目光绝望,可他不甘心,大周百年基业,就要毁在他手里了吗?被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夺了陆家江山。
陆筵!
康正帝脑海里忽然想起那个被他厌弃的儿子,那个优异到让他自惭形秽的太子!
“太子不会放过你的,这江山,是我陆氏的!岂容你染指?!”康正帝嘶吼道。
六皇子冷冷一笑:“太子远在盛京,等我将遗诏宣布,登基大典都举行了,他能如何?难道他要谋朝篡位吗?呵,名不正,言不顺,如何服众?”
他话音刚落,大殿门被人猛地踹开,与此同时,落下一道清冷的嗓音。
“孤看你才是名不正,言不顺!”
灯影晃晃,那人一袭玄黑色的锦衣,金冠玉带,气质凌然,如同一把出窍的刀,冒着寒光。
若说以前陆筵气质内敛,如今他气势汹汹,大步走来,竟让人不敢直视,心下惶惶。
六皇子一惊,他不敢置信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边境吗?”
他声音里是掩饰不了的惊慌,他根本没料到今晚会看见陆筵。
陆筵冷眼看着他,不屑道:“你自认为在孤身边安插细作,知道了孤一切动向,就能放心逼宫了?”
陆筵话落,陆一便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走了进来,他狠狠的将手里的人扔在六皇子跟前。
那人呻吟一声,六皇子霎时认出来,那是他安插在陆筵身边的细作。
“孤早就知道他是你的人,他能活到今日,也不过是孤想让他活着罢了。”陆筵语气清淡,却让六皇子极其屈辱。
原来他的一切部署,他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