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黎仙域大陆灵穴暴散,地气翻涌滚荡,无数涛涛水潮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只余下西洲这一片被剑气穹顶笼罩着的孤岛。抬起头看,破开地壳荡起的气流冉冉升向了天穹,会合成一股涛涛滚滚的气浪,直奔涌到那弥漫着一股混沌云气的玄洞中。其中雷霆游走,霹雳惊电跳跃,笼盖了万万里。
“那是怎么回事?”师无方在不周山中,正催动灵力将法器一一落下,从而将整个西洲拽入迷雾中。可如此庞大的灵力暴动,使得天地气脉骤然一改,那被引动的灵机彻底混乱,法器上灵光一暗,纷纷从半空中跌落。师无方将法器笼如袖中,又惊又惧地看着前方的景象。“三洲灵穴暴动,灵机纷涌应其势,荡荡水潮覆地陆,是、是洛真人的法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鸾君同样被那异象惊动,她仰首看着遍布混沌云雾和玄洞的天穹,怆然大笑,“我等不必畏惧上清神域的人过来了,虽然仙域被拉了回去,可四方地界全部毁于‘天地混同’中了。”
“你知道她要做什么?”颜丹渥扭头,愕然望着鸾君。
鸾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拂去眼角笑出的泪意,她对上了颜丹渥的视线,说:“我以为她要撬动四方灵穴,将整个浮黎仙域都摧毁,没想到她还给不周留下了一片净土。”
“除了等待,我们不能做什么了。”鸾君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
北洲。
在师无方一行人离去后,雍和没有半点追逐的打算。上清神域的人即将到来,虽然有契约在,可只剩下她一个人,内心深处实在是不安稳。不周那些人留给神域的人自己料理,她要将朝灵、计君那些人给唤回来。可就在她以灵力磨灭封镇的法符时,那股搅动乾坤的磅礴力量猛然间灌下。在听到了一片爆响后,视野中出现的只有那浩浩汤汤的水泽。其中雷霆游走,藏有磨灭一切的恐怖力量。雍和面上愕然,只一个呼吸间,便被那水泽淹没,意识顿然一消。在短时间之内,五尊原初邪魔想要复原回来,怕是不容易了。
恐怖的声势吞没东洲、南洲、北洲以及无尘海,在灭绝万物的声威下,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存身。
极天之上。
在光芒耀耀的虚空长河被混沌云雾吞没的刹那,天宇同周飞宫也借着某种推力,从玄洞中度了出去,彻底地穿过了那道界限,进入了上清神域。冉秀云并没有放开飞宫上的禁制,先前的那一幕让她极为的恐慌,再看同样冲出来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真人做了什么?回不来了吗?”池风潮涩然开口。
“卫真人呢?”姜九霄跟着问。
两人的话音才落下,便见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了廊道上,并缓步朝着他们走来。她的襟口沾染着斑驳的血迹,面容虽苍白无血色,可神色平静从容,一双眼睛更是明明若星辰。她也没有问,而是让视线落向了外头,轻声道:“我们到了上清神域了吗?”
“薄道友?”谢知
潮看着卫云疏,神色惊疑不定。
“谢师妹,怎么了?”卫云疏对上了谢知潮的视线,温声询问道。
谢知潮直觉不对劲,要知道卫云疏从来没有叫过她“师妹”。她和冉秀云对视了一眼,无声地交流了一阵,好一会儿才问:“薄道友知道洛真人是什么情况吗?她做了什么?会过来吗?我们要不要在这里等她?”
卫云疏眉头一蹙,面上浮起了发自内心的困惑:“哪个洛真人?”
谢知潮:“……”怎么回事?为什么薄道友一点都不记得了?内心泛起了的惊涛骇浪几乎将他整个人砸晕了,一只无形的手正牢牢地攫住她的心。她暗暗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蹙眉看着卫云疏,改口说,“薄师姐,你还记得我们的任务吗?”
“当然记得。”卫云疏有些好笑,理所当然道,“无方师妹她们还在等我们回去呢。”她也没有纠结先前的事情,而是一脸谨慎,“我们已经抵达了上清神域,此间与仙域不同了,得先找个僻静的小地方落脚,再去打探些消息。”
谢知潮搭垂着眼帘,心中一点都不轻松。她固然希望薄道友能够抛开一切,真正地得到痛快自在,可这样的“忘”跟释怀不同。等到那日记忆重新回转,恐怕是无穷尽的痛苦。再者,先前一直是薄道友跟洛泠风在一块,也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要告诉她吗?谢知潮又抬头看眉目舒朗、眼神澄明的卫云疏,忽地生出几分不忍。
可谢知潮不说,也有别的人会说。此刻的姜九霄便凝视着卫云疏,问:“真人,你忘了我的姐姐了吗?”
卫云疏困惑道:“你姐姐是谁?”
姜九霄快言快语:“你那死去的道侣。”
卫云疏蹙着眉思忖了一会儿,还真从零碎的记忆残片中找到了“道侣”的痕迹,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没有问,也不想去问。她笑了一声,认真说:“眼下我们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寻找出一线生机。”
姜九霄仔细地观察卫云疏的神色,想要从她的脸上分辨出真假情绪。她一张嘴,眼见着就要吐出那二个字,池风潮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了下去。在电光石火间,谢知潮、冉秀云她们也做出了决定,就让往事随风过。
失去记忆的人固然可怜,但清醒的人承受的痛苦更是不少。云中城那场截杀发生后,薄道友纵然弃绝了一切,可心中的负担哪有真正的减轻过?也许洛真人在最后一刻做了手脚,也许是她不愿意再记得。那就忘记吧,抛开那些让她肝肠寸断的往事,抛开理不出头绪的爱恨情仇,去与那短暂的快乐相拥。
谢知潮这样想着,可内心深处总有种莫名的悲伤。她伸手抚了抚腰间的酒葫芦,快乐的时候想痛饮,痛苦的时候同样想痛饮。可酒到底能带来什么呢?已经没有故乡的酒了。
卫云疏看着谢知潮变化莫测的神色,估摸着她的酒瘾犯了,便道:“谢师妹,要喝一杯吗?”
谢知潮摇了摇头,她的面容忽地严肃了起来。明与暗在她的脸上交错,好似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