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站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听到有人说,神子大人和富商们成立了一个免费接义肢的医院,下个月就能动工了。
盛宴听着挺好,要是刚刚那位妇人也能够装上义肢,就不用拄拐杖了,看她体态应该是学跳舞的,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跳舞的机会。
盛宴正想着,说完了事的神子大人就从济贫院里走了出来,他身旁的神侍还跟在他说着话:“下个月就动工,这么仓促,神子要下山吗?”
神子大人点了点头,迎头就撞上盛宴。
他问盛宴:“休息好了?”
盛宴点头:“休息好了。”
神子大人面无表情:“回去继续赐福吧。”
这赐福仪式是每个信徒都很喜欢的,神庙每月只开庙一天,他们好些提前好几天,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前来,就是为了亲自得到神子和神侍的赐福。
身为神子怎么可以让信徒失望。
“你先吃颗药再回去赐福吧。”盛宴拉住他,将手中信徒供奉的矿泉水递给他。
神子大人垂眸:“嗯?”
盛宴的手抚上他的额头,触碰到滚烫的一片,告诉神子大人一个事实:“你在发烧。”
神子大人瞧着他递过来的那瓶矿泉水没有接,盛宴也不恼,仰首看向他胸口:“你伤口发炎了,昨晚我都听见了。”
盛宴确信昨晚自己没有听错,神子大人咳了半夜,现在天气又热,虽说神子大人的神袍都是透气的丝绸,可再透气的布料,也架不住里三层外三层的裹。
何况他今天还接触了这么多人,不停地弯腰起身,铁打的人也受不住这样折腾。
神子大人这次没再说什么,接过矿泉水饮了一口。盛宴将藏在袖口消炎药取出来,从药板里扣了几粒药给他。
神子大人从他的掌心接过药,混着矿泉水吞饮了下去,又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跟盛宴说:“走吧。”
盛宴落在他身旁,不禁问他:“当神子都要这样吗?不能生病,不能显露出痛苦,无欲无求,不染尘埃。”
“对。”神子大人回答,“世人奉我为神,我当摒弃自身,竭尽所能,消除业障,拯救苍生,造福人类。”
说
完神子大人看着盛宴:“这是作为一个神的必修课,既然你想当神,你也应当忘却自身,摒弃杂念,舍弃欲望,一心为世人。”
神子的神和陆明月所说的神完全不一样,陆明月口中的神,荒谬、虚伪、卖弄。神子眼中的神,接受供奉,承担因果,救苦救难。
盛宴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谁对谁错,他们两个好像谁都没有错,又好像谁都有错。思绪拉拉扯扯,盛宴也分不清自己心中要找那个人是谁了。
但若论感觉,盛宴感觉面前这个冰冷得没有一丝情感的神子大人,更倾向于他心中的那个人,因为他身上有温度。
盛宴想到初见陆明月时,他身上那股沁在阴影里的寒意,不禁想在神子大人身上寻找些什么。
他侧头看向神子那张五官立体分明,带着浑然天成的威严与仁慈,冷漠得睥睨众生,柔软得虚怀若谷的脸,突然问他道:“神子大人,你有名字吗?除了神子这两个字以外的名字。”
他期盼地看着神子,希望从他嘴里听到那个能令他心安的名字,仿佛只要他说出那两个字,他就能无条件地信任他。
但很可惜,神子大人看了他一眼,无情地告诉他:“我没有名字,神子就是我的名字,我的身份。”
盛宴不甘心地问:“那你有没有偷偷给自己取过名字之类的,或者你有没有想叫的名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神子,只有神子这个称呼,就算再心怀天下,也应该偷偷艳羡过吧旁人好听的名字吧。
神子看了眼神庙外的碧澄一片的天,说出了彻底让盛宴死心的话:
“不曾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