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日容清棠在他怀里醒来,卫时舟抱着她的姿势都不曾改变过分毫。
那日他们刚说完有关前世今生的事情,那些折磨人的疼痛便找上了卫时舟。而等药力过去,卫时舟醒来后,容清棠也没再提起那些事。
卫时舟或许还无法确定容清棠对待那些事实的态度与想法,所以他才会仍然很不安——
担心容清棠会因为他的有意接近与隐瞒而不喜他的靠近,会怨他,怪他,甚至不要他。
容清棠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刻意没有开口询问。
那日她已经问过许多,也说了许多。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容清棠不希望卫时舟太过被动,也不希望卫时舟将他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位置放得太低。
性格使然,在男女关系中,容清棠不会将自己放在低位,卑微地仰视对方。反之,她也不会高高在上地俯视自己的爱人。
她希望卫时舟能更加自如地,放松地,与她相爱。
容清棠在等,等一个能将卫时舟心底所有忧虑与不安都化解的契机。
两日后卫时舟就该启程去泉州了,容清棠希望在那之前自己能找到办法处理卫时舟心里的不安。
给爱人以安全感,是夫妻两人都应该做的事情。卫时舟做到了,但容清棠觉得自己或许做得不够好。
思及此,容清棠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口气。
静谧的庭院树荫下,容清棠将自己方才在看的那本书放于一旁的矮桌上,起身往府门口走去。
卫时舟应该快要回来了。
但还不待容清棠走出庭院,便忽然起了阵带着潮意的大风,将桌上的书吹乱了好几页,紧接着天边还响起了几声闷雷。
容清棠下意识抬头望向已经逐渐变得阴沉的天空。
她方才入神地想着事情,竟没有注意到天上何时聚起了大片乌云。
柔蓝拿着伞快步从庭院外走到容清棠身边,道:“娘娘,入夏后的雷雨说来就来,您先进屋吧。”
她方才守在院外,眼看着晴空被飘来的几大团乌云遮盖,便连忙拿了伞过来。
容清棠轻轻摇了摇头,只说:“师父和师娘这会儿应也在从雨隐楼回来的路上了,他们今日没有乘马车,你让府里的家丁沿路去接一下。”
“你把伞给我,再将这本书收进屋里去。不知道陛下乘的马车上有没有备伞,我去门口接他。”
“可是……”
柔蓝欲言又止,转而难掩担忧道:“那您别站得太靠近府门口的台阶,别淋着雨。”
“好。”容清棠柔声应下。
容清棠随即拿着伞走出庭院,穿过几道长廊,朝府门外走去。
天上乌云密布,雷声阵阵,云里还不时扯出几道骇人的白光,像是要将什么厚重的东西撕裂。
雨前层层叠叠的潮湿感被豪迈的风裹挟着扑面而来。
容清棠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她甫一行至状元府的门匾之下站定,这场酝酿了没多久的雷雨便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将青石砖上的尘埃拽入更深的地底,溅起濛濛雨雾轻烟。
大雨滂沱,长街上的一切都渐渐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轮廓,只余下若隐若现的残貌。神色匆匆的行人也很快便消失在雨里。
湿润的风不断吹拂容清棠的发丝与云色的裙摆,也吹乱了她的心绪——
她不知道卫时舟此时是否又在经历那些让他避无可避的疼痛。
自他们成婚以来,每回下雨时她都陪在卫时舟身边,从没让他一人待过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