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从朗的手腕与脚腕,皆被火箭钉死。这条蠕动的肉虫,被火箭强迫掰直。
渐渐有烧肉味传来,浮云卿这才意识到,箭矢头的火苗不同寻常。这类火苗焰温最高,焰火燃烧的热度能轻松熔化铜铁,何况是娇嫩的人皮。
韩从朗的喉管与鼻腔都呛出了大股鲜血,浮云卿只来得及乜见他暴突的眼珠,下一瞬,他的脸与身就化成皴皱黑黢的焦皮,人也断了气。
浮云卿被眼前这骇人场面吓得不轻,兀突突地愣在原地,丝毫未曾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不过待在万福寨做俘虏这半月,她也不是吃素的。没听见动静,但背后蓦地凉丝丝的,恍若有条蟒蛇在甩着尾巴靠近她。
没想太多,浮云卿飞快侧过身,扬起胳膊防卫。
结果——
“啪!”
这耳光扇得真是实在,不搀半点假。几里外,数万虢州军望得真切,一时瞠目结舌,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头浮云卿也满眼震惊。
原来那条甩尾的蟒蛇是敬亭颐啊。
敬亭颐侧着脸,那双澹然平静的眸里,浮现着些许惊愕。他也没想到,俩人小别重逢,话没说一句,他竟又被扇了一耳光。
缓过来神后,倒颇感欣慰。
很好,力气渐长,手法日渐娴熟。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仍旧顽强成长。
浮云卿的胳膊垂在身侧,暗自攥紧拳头。
其实她是无意为之,她本能地想开口解释,再一想,凭什么向乱臣贼子解释?再说,就算没这出意外,赶早赶晚,她都得把敬亭颐暴揍一顿。
就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罢。
敬亭颐偷摸睐她,她也偷摸斜眼观望他。
嘁,明金镀的甲胄都穿上了,真是威风得很呢。就这一副病弱身,还敢穿沉甸甸的甲胄,真该把他压病压倒,看他还怎么做忤逆之事。
她曾以为她见过敬亭颐所有模样。情动难捱时,他红着眼尾,揉着她渍层水光的嘴唇,一下比一下重。落寞吃醋时,他扯着她的裙摆,无声挽留。他光风霁月的模样,他澹然镇定的模样,她都见过。
唯独没见过他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模样。
这模样罕见,她却不是第一个看见的人。
所以说剪不断理还乱。情意是捋不完的,尽管她心里不承认,但她仍旧爱着他。从前恨不得把爱意写在脸上,如今却只能压在心底,不敢叫任何人看出。
浮云卿本能地躲避,甚至往那具焦尸处挪了挪。
韩从朗死得磕碜,但好歹算是死了。
浮云卿揉着手腕,到现在她的手腕肉还肿得老高,韩从朗对她做过的坏事,她记得清楚,一件不敢忘。
俩人怔愣时,成璟骑马赶到。
他利落下马,觑见韩从朗的尸体,心里一阵恶寒。
成璟朝俩人掖手行礼,随即比了比手,示意亲信将韩从朗的尸骨带下去。
原本韩从朗被麻绳捆着,不料这厮还留有一手,悄摸用匕首割开麻绳,割了两位守兵的喉。
韩从朗不知从哪处听见浮云卿往侧门跑的风声,一路瘸着腿追到侧门。若非敬亭颐早有先见之明,带军守在侧门,浮云卿怕是又得遭受毒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