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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9 章 孤家寡人(第1页)

太安十四年,正月三十,永嘉公主出降。天色近昏,灯火却通明。卤簿、仪仗有序陈列于内南门外,侍卫、宫人则持火把分立宫道两旁。在萧照临的牵引下,萧神爱先往紫光殿拜别皇帝,再往含章殿看望仍在病中的袁大家,随后,乘舆去往内南门,登上了厌翟车准备出宫。厌翟车内外皆以锦绸为装,金玉为饰,再以翟羽悬在车驾之上,垂万千红丝,精致异常,但远远看去,却像是一个精美的囚笼。高大的皇城宫门沉重且缓慢地由内而开,内外光影就此交错,旋出了几道模糊的扇影,一时让人有些看不清前路。萧照临驾马在前,交错的光影投入他的眼中,掀起了阵阵波澜。他勒紧马辔,却迟迟没有往前一步,而其身后数百侍卫、宫人亦不敢行动,皆屏息以待,令火把燃烧的噼啪之声清晰地回荡在此幽深的宫道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马缰深深陷入了萧照临的掌心,但他还是像无任何感知般,只一人端坐在马背上,挡住了送嫁队伍的去路。一旁的引礼官觉察出了萧照临的态度,心下顿生惶恐,欲上前劝导,却畏于萧照临的威势不敢付诸行动,一时左右为难之际,却听得清脆一声“太子哥哥”从厌翟车内传来。萧照临立即回身望去,只见在火光灯影之下,萧神爱掀开了翟车锦帷,像是亲手打开了笼门,略略探出了头,对着萧照临弯唇一笑,“太子哥哥,我们走吧。”初春的晚风骤起,吹动车驾之上的翟羽飘摇,一错眼,竟似一只鸟儿振翅欲飞。萧照临眼底的波澜猛烈晃动了几下,却是在瞬息之间归于了平静。他闭了闭眼,再缓缓转回了身,指节略动,马儿踏蹄,送嫁的队伍终于开始缓慢地行进。但就在队伍末尾最后一个宫人走出宫门之时,前方喧嚣忽起。数十个黑衣人如乍起的闪电般从路边熙攘的人群中窜出,直奔队伍最中间的厌翟车而去。萧照临率先反应过来,即勒马首追至了厌翟车之侧,并迅速飞身而下,拔出腰间佩剑,与其中一人交手。而侍卫们见状也纷纷加入了战局。人群顿时尖叫着四散,场面彻底陷入了混乱。奇怪的是,这群黑衣人来势虽汹,攻势亦猛,却并不伤人,只像是要缠住萧照临与队中侍卫,好拖延出什么时间。萧照临顿有所感,在以剑柄击退身前二人后,当即四顾,才发觉自己已被缠斗着远离了厌翟车,他登时回身一望——翟车锦帷随风摇摆,而内里,似空无一人。“铿锵”一声,佩剑落地。黑衣人相顾一眼,一阵烟雾即起,转瞬之后,数十黑衣人竟皆不见。而萧照临已奔至了厌翟车前,他颤抖着掀开了锦帷,却只见一袭红素罗霞帔与一顶珠翠凤冠。东宫正殿的火光在萧照临背后铺出一团暗淡的红,如同暖炉中的余烬。谢不为气喘吁吁地迈入了正殿,见此之状,又如离弦的箭般奔至了萧照临面前,焦急道:“景元,景元,你不必担心”“我知道。”萧照临本能地抬臂接住了谢不为,再徐缓地抬眸,望着谢不为的眼睛,勾了勾唇角,一字一字轻声说道:“我知道,明珠是自愿随他们走的。”谢不为一愣,但很快顺势抱住了萧照临的肩颈,并一下一下轻拍萧照临的背脊,低声道:“我回来的时候,国师告诉我,等出了凌霄宫,会有人接陆云程去他该去的地方,果然,在离开凌霄宫之后,便有一队黑衣人带走了陆云程,说是公主就在城外等他。”萧照临轻“嗯”了一下,却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知为何,谢不为心下一痛,却也只能佯装不察,继续以平和的语气说下去:“既然国师也知此事,便能说明,带走公主与陆云程的人定是可信之人,而公主与陆云程一起离开京城也是件好事”“卿卿。”萧照临打断了谢不为,“只留我一个人了。”谢不为手上动作一顿。萧照临缓缓直脊,退出了谢不为的怀抱,但他的目光却一错不错地落在了谢不为的眉目之间,沉默几息之后,再缓缓抬手抚住了谢不为的面颊,并以指腹轻轻摩挲谢不为眼下的肌肤。“自我懂事起,便有人教导我要以‘孤’字自称,在他们看来,这个字便代表了天底下独有的尊荣,更代表了别人求不来的身份与地位。”“可当我一点点长大,我却发现,这个字,与其说是尊贵,还不如说是诅咒。”“当我可称‘孤’的那一天起,我的生母便离开了我,后来,母后也离我而去,而到现在,我能稳坐称‘孤’之位,但代价却是外祖以及整个汝南袁氏,再到今日,为了这个字,我不仅需要明珠做出牺牲,甚至,还要与她分离。”萧照临黑沉沉的眼眸就像是深渊中的珠玉,正在经历无尽的暗涌冲刷。“她们一个一个,都离开了我,现在看来,‘孤’这一字,便是在诅咒我成为那个孤家寡人。”萧照临的指腹停在了谢不为的眼尾,温热的泪湿润了他的指尖,他顿了一顿,又忽然放下了手,俯身吻上了谢不为的泪,微咸弥漫在唇齿之间。他的吻如细密雨点般顺着谢不为的眼尾一路往下,厮磨几轮之后,最终贴在了谢不为的耳畔,又紧紧抱住了谢不为,气息微喘,“卿卿,我只有你了,我真的只有你了。”“永远不要离开我,卿卿,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自吴郡归来后,不过一月时间,朝中就发生了太多太多与萧照临有关的变故。在此期间,谢不为虽一直陪伴在萧照临身侧,而萧照临也一直不吝于向他袒露自己的心绪,但他总觉得,他与萧照临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隔阂。直到今日,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那层“隔阂”究竟是什么——畏惧。他从没有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过,萧照临在畏惧与他分离。在他眼中,无论萧照临表现出喜、怒、哀、乐何种情绪,但背后,总有一股孤傲之气在支撑着萧照临。而这股孤傲之气,又使得萧照临在无论何种境况之下,都始终游刃有余,并不沉溺于任何一种情绪,就好像,萧照临天生便该是所有人的依靠,便该成为所有人的依靠。既如此,那么,在萧照临身上,就不该出现“畏惧”这一种感情——身为储君,身为未来的天子,身为将来全天下百姓的依靠,又怎可有畏惧之情?所以,就连萧照临自己,也在极力地掩饰着这一种人之常情。纵使,应当在很久之前,萧照临就已经开始畏惧失去身边的亲人,畏惧成为一个孤家寡人。而至此时,在萧照临身边最后一个至亲之人也离开了之后,他积攒已久的畏惧之情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如滔天的巨浪般,在一瞬间便冲破了所有的阻碍,汹涌地翻腾而出,直向他奔来但却也只是,温柔地将他包裹。正殿之中灯火暗淡,唯有萧照临身后的一盏宫灯怯怯地发着亮,周围的一切便陷入了昏暗。光线从身后而来,只堪堪照出了谢不为与萧照临相拥的轮廓,却如同金色的画笔勾勒,便像是,孤独的世界中,两簇已融为一体的火光。谢不为的声音已然哽咽,他亦紧紧环住了萧照临的肩,“景元,你不会是孤家寡人的,你身边还有很多很多在意你的人”“不。”萧照临将谢不为拥得更紧,语气中渐渐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偏执,“可我只在意你。”“如果你也离开了我,那我就会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他含住了谢不为的耳垂,潮热的气息便如藤蔓般顺着谢不为的肌肤,一点一点蔓延至谢不为的面颊、下颌、脖颈乃至衣襟之下心脏跳动之处。但这一举止,在如今的情况下,却并不像有情人之间的缠绵暧昧,而更像是溺水之人紧紧攀住了水面上最后一根浮木。“卿卿,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知为何,此时,谢不为环着萧照临肩颈的手臂略有一颤,又如此沉默了许久。正殿内外已是一片沉寂,更漏之声便显得格外清晰——一滴一滴,啪嗒啪嗒,落在了铜盎之中,像檐下的春雨,像山寺的钟声。谢不为不由得寻声抬眸看去,在宫灯不能完全照亮的地方,铜盎中的积水正在微漾,一圈一圈的涟漪泛着深渊一般的青黑色光泽,无端让谢不为想起了萧照临的眼睛。危险,却又有着足够诱人涉足的吸引力。谢不为的呼吸猛然一滞,须臾,他慢慢阖上了眼,再任由自己安顺地将下颌搭在了萧照临的肩上,缓缓一叹:“好,我答应你。”太安十四年,二月初三。自萧神爱被劫走后的三日来,纵使皇帝、庾氏及殷氏将整个临阳与京畿翻了个遍,但都未曾寻到一点萧神爱的踪迹,也并未查探到那数十黑衣人的来历。更无证据证明,这一切是与萧照临或袁氏有关。皇帝终有不耐,即使庾氏与殷氏还未放弃,但他却再不依从,而是直接下令命殷涛即日启程前往京口,也命庾氏不可再插手永嘉公主之事,又封锁了消息,只允殷氏私下寻找永嘉公主。又两日,袁氏贪墨一案也终有了结果。皇帝在二月初五的朝会上宣布,罢黜吏部尚书袁烨,免去其余袁氏子弟的官职,并皆判流放广州,而袁氏妇孺,则视为罪臣家眷跟随前往。至于袁大家,已为出嫁女,又有抚育太子与永嘉公主之功,并不受此牵连,但皇帝也格外下令,袁大家不可再出含章殿。只是,有些违背常理的是,皇帝并未收回袁大家代孝穆袁皇后所掌的皇后玺印,倒让人嗅出了些许深意。这深意多有讳言之处,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即使后位已空悬了十余年,而看起来庾妃也最有希望入主中宫,可皇帝却并无再立后的心思。说回此番结果,对萧照临与袁氏来说,确为现下最好的结果。至少,袁璋的哀荣仍存,袁烨的性命亦在,也无其他袁氏子弟直接死于这场残酷的权力博弈之中,而袁大家也不过受了软禁。在历经如此诸多动荡之后,萧照临终于可以稍有放松。不过,谢不为却不得不返回谢府,只因再十日后,二月十五那天——便是谢不为与谢席玉的及冠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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