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知呆了多久,天上的太阳也不见了,本觉得尚算安宁顺遂的道院,忽然阴云密布,冷冷清清,似乎成了一座棺材,又是冷寂,又是恐怖。
她也忽然又想起来,自己犯下了大错。
她怎么会这么大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从小到大,叶梨向来规规矩矩。在丰极观时,无虞法师让她背诵经文一百遍才能睡觉,因年幼时容易犯困,她中途困到迷糊,不记得数到多少,就从一再开始数,从来没有糊弄过。
她回了叶府,叶老太太让嬷嬷告知她要懂男女大防,授受不亲。就连未婚夫兰九发帖子请她去隔壁许家赴宴,她也未曾去。
她如何会犯下这样的大罪过,无法饶恕,又无可挽回。
叶梨无声哭泣,恨不能就此消失于世上,不仅死,而且泯灭为空,半点儿不要存留。
因为她虽仍不是很清楚,却也明白,这个错误是没法挽回的。再也不能挽回。而且,是该受大惩罚的重罪。
她以前看道经里写,邪淫之人要入九冥地狱受百种刑罚,却不知究竟何为邪淫。现在知道了,忽然就觉得,确实是该受惩罚的重罪。
确实是……太奇怪的不可饶恕的坏事。
大半天后,叶梨才下了地,她跑去厨房,灶里的柴火已经烧完自己灭了,因而锅倒还好好的,就是锅里的小米粥几乎成了锅巴。
她舀出来吃了口。
倒是还能吃,毕竟是他做的。是什么味道,都无所谓。
后来,她清洗了被子床单上的血污,不知为何就开始笃定,李茂再也不会来了。她没有哭,但是滴滴流着眼泪,心里暗暗后悔,早晨醒来时,应该多看他几眼,他回来拥抱时,不该慌张到毫无回应那个拥抱。
连着两日,她都心不在焉,往日抄写道经的习惯都忘了。
第三日,她坐在床上,连窗子也没开。院子里有陌生的鸟叫,她才微微开了一条缝,抬头张望树上那只鸟儿。
鸟儿隐在树叶中,跳来跳去时,就能看到它美丽的红色羽毛。
美丽的鸟儿仍在道观里,那个发现美丽鸟儿的人,却已经不会来了。
叶梨怔怔望了望,手从窗子上落下,按到床头角落里时,忽觉被什么硌到。想了一想,原是李茂第一次进入这个道观时,手里拿着的那把匕首。
她仍从窗缝里张望着树上的鸟儿,手却伸到被褥下面,去摸那只匕首。
第68章
匕首压在几层被褥之间,叶梨捏到了,却发觉褥子因被自己压坐着,匕首也掏不出来。她微微起身,终于把匕首抽出来一点。正要拿出来,李茂跳进了院子里。
她立时僵住,连呼吸也要静止。
李茂低着头进了房内,看了眼墙角的叶梨,立时红了脸,就低下头,避开她的眼睛,一声不吭爬了上去,跪在叶梨跟前,抱住了她。
叶梨的手仍藏在褥子角,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我正好有事不能来。小道姑还好吗?我好想你!”
李茂本还带了些羞涩,待话说出了口,手抱在叶梨脑后揉乱她的头发,终于忍不住,低头去吻她的嘴。低头时还是温柔的,但是一碰到柔软的唇肉,就变得急切。叶梨不得不把头后仰了,双臂却仍撑在背后,倒像是把自己乖巧送了出去。
衣襟渐开,风从窗缝里吹进来,一时温热,一时湿冷,叶梨羞得双腿蜷缩,脚都不知放去哪里。她心里暗暗想,莫不是李茂又想做那个事情,这念头一起,她紧张的紧攥双手,却发觉一只手下面,还是那只匕首。
她有点恍惚地想,若是这时,他们两个人死在这里,李茂就永远留在她身边了。
莫名而起的念头,令她几愈颤抖,险些就抓住了褥子下的匕首。恰在这时,被蹭乱了的衣襟忽然又被整理好。
李茂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呼吸深沉,从她身边挪开一点,双手握了拳,闭着眼睛,过了下,才哑着声音道:“我给你带了……你上次说爱吃的那个甜羹,还是热的……你先吃,我去烧水煮茶!”
他说着就要下床,却被叶梨抓住了手。
李茂回头望,叶梨抓着他的手,爬过去抱住他的脖子。她不知如何让他明白她的意思,总不可能说出来;她连如何说出来都不知道。只得紧抱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走,见他僵着,就闭上眼睛,在他怀里轻轻蹭来蹭去,似一只撒娇求抱的毛绒绒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