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常过来惯常喜欢坐回廊上靠窗的位置,北边靠窗,南边是栏杆,视野宽阔,往下一看便能瞧见大堂里人来人往。
可今日不巧,这位置被人占了。
若是其他人倒没什么,顾时欢重新换个位置便是。可今日她心情不佳,且占了这位置的人是她的死对头——安蓉郡主。
显然她也才到,桌上空空如也,还未上茶,两个婢女站在她身后,见到她后便提醒了句,安蓉转头朝她看来,立马神色戒备。
“呀,这不是咱们临安有名的顾美人吗?怎的,没去相亲,反而得闲来这里吃茶呢。”
她嘲弄之意明显,顾时欢听得刺耳。
说起相亲一事,顾时欢就来气,她今年十八了,自从过了十八生辰后,她阿娘对她的态度就大不如前,不再准许她出门,总是唠叨着让她嫁人,还拘着她学中馈。她整日被唠叨得耳朵起茧子,于是前阵子,便同意家里的安排与吴御史家的三公子相看,那人她没见过,但听说长得还可以,又文采斐然,便也含着点期待的心思。哪曾想,那吴三公子后头突然变卦,拒绝了她,转头就去相看了别家姑娘,两人还成了。
本来这事也没什么,公子小姐们年纪到了,皆会由家里安排相看,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只不过都暗中进行,这家不行换那家,总有一家会开花。但大长公主许是好不容易劝得女儿同意相亲,且相看对象是颇有才名的吴三公子,心里一高兴便在宴会上嗑瓜子时不小心说漏了嘴,于是惹得所有人都知道顾时欢要相看吴三公子,但吴三公子瞧不上她。
因此,这段日子,顾时欢成了临安城闺中小姐们闲磕牙的笑话。
这相亲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顾时欢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可后来她无意中得知吴三公子不仅瞧不上她,还私下说她是个草包美人,这就让她气不过了。她没计较他临时变卦不讲信誉的事呢,他竟然还出言诋毁她,再加上近日收到各种异样的眼光,她觉得,心里这口恶气不撒出去不爽得很。
于是,当得知吴三公子今日约了友人再清风茶楼吃茶时,她便从家里偷溜出来,准备给他点颜色瞧瞧。
却不曾想,刚上二楼就见到了死对头。
两人暗中针尖麦芒你来我往已久,对各自的套路及死穴皆摸得一清二楚。
安蓉郡主主动出击,先带着顾时欢的脸面踩一踩。
可顾时欢不是吃素的,听她这么一嘲弄,内里的火气便收不住,她走上前去,在椅子上坐下来,“我就是得闲怎么了?总比有些人整日假装忙里忙外招呼众人喝茶,可连个相看的人家也没有,实在可怜。”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人家瞧得上你。
安蓉郡主在临安城的名声与顾时欢半斤八两,都好不到哪里去,同样十八岁了也没嫁出去。
“你——”,安蓉拿手指着她。
“我、我怎么了?我说实话罢了。”顾时欢转头吩咐凝翠,“你去让店小二沏一壶上好的猴魁过来,我渴了。哦对了,再上几盘我爱吃的点心。”
凝翠得命下楼去了,凝香与凝知守在她身后,两拨人互相对峙,各自为营。
“喂,顾时欢,这是我定了的位置,你要想吃茶,还请换个地方。”
“你定的就是你的了?上头有写你的名字?”顾时欢毫不在意。
“我定的当然就是我的,难不成还是你的?这桌子又可有写了你的名字?”
这时,顾时欢嘿嘿一笑,趾高气昂说道:“真不好意思,还真写了我的名字。”
安蓉郡主诧异,以为她说蛮话,冷嗤了一声。
“不信?”顾时欢挑眉,“往你左手边的桌子腿瞅一瞅,对,就在雕花鱼尾巴那个地方,看仔细啦。”
安蓉郡主半信半疑的看过去,还真在鱼尾巴那里发现了个歪歪扭扭的字——‘欢’。
“……”
“怎么样?安蓉,请起吧?这是我的桌子。”
“你!你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我问你桌上有没有你的名字,你不吭声,却反问我有没有我的名字,呐,现在发现有我的名字了,难不成你还想厚着脸皮继续坐下去?”
安蓉发现不经意间着了她的道,在刻着她顾时欢名字的桌子上喝茶,她自己也觉得浑身不是滋味,于是气鼓鼓的带着丫鬟们走了。
顾时欢得胜,心里欢快,身子慵懒的往后一靠,得意的哼起小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