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淡,分不清喜怒,但却带着股上位者的气势,有些不容武逆的意味,这让顾时欢不喜。
本来去看婆母无可厚非,可被他这么要求着去,自己便就不想如他意。于是想也不想转身就走。
祝长君拉住她手腕,看了眼一旁杵着的几个丫鬟小厮,“你们先退下。”
三个凝丫头看了看顾时欢,见她没反对,行了一礼就走了。
对着月色,祝长君只看到她的后脑勺,他将她拉转过身,认真问道:“顾时欢,其实一直就想问你,为何对我敌意这般大?若是最开始由赐婚之事而起,我已向你解释过,此乃纯属巧合,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咱们亲也成了,就算你不愿与我做真实夫妻,但咱们至少同在一个屋檐下,和和气气共处便是,为何你一直对我存有敌意?我到底哪里得罪过你?”
顾时欢与他对视片刻后,也心平气和的说道:“祝长君,你我成婚至今,我可有干涉过你的私事?”
“并无。”
“那我可有扰过你的生活?”
“亦无。”
“这不就是了,咱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不一直都和和气气的吗?你还有什么不满?”
“你这语气就已经表达了很不满。”祝长君说道。
“那你希望我如何?”
希望她如何,此时他也说不上来,最开始成亲那两天,出门访友时,短暂的愉悦相处过,可不知为何回到府里她就变了个样。母亲私底下也问过他们的事,彼时老人家还热切的盼着孙子,他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辈子恐怕无子孙缘。年轻时醉心于权势,从未想过自己会娶个什么样的妻,但至少不是她这样的,可造化弄人,娶都娶了还能如何?日子总要过。
但她却根本没想着好好过日子。如今站在这里问他希望她如何,换做任何一个品德贤淑之女恐怕问不出这样的话。
可这人偏偏是他的妻。
此刻她眼神平静,平静中却带着几分倔强,他张了张口,索性又将话咽了下去。
算了,没什么好说。
绕过她,他大步走远了,消失在朦朦胧胧的月色中。
……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无波,顾时欢偶尔去找祝长缨玩,但她是个秀秀气气的小姑娘,沾染着书香气,两人似乎玩不到一块,渐渐的就不去了。如今上街也不新鲜了,以前的那些闺阁小姐妹也开始定亲的定亲嫁人的嫁人,聚在一处不是说夫君就是说夫君,她觉得很无趣,茶花会也渐渐去得很少。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沈慕言还记得她,没帮上她的忙他似乎很愧疚,因此隔三差五送些稀奇玩意过来给她解闷,偶有书信也多是问她过得如何。
一开始她还回几封,他问得多了,又总是重复那些问题,便也觉得无甚意思。
自从那晚在院子谈话过后——勉强算谈话吧。她已经许久没见过祝长君,这个府上冷冷清清,每每夜里醒来就觉得寂寥得很。
顾嬷嬷变得爱叹气了,也变得越来越唠叨,她不想听,有时就干脆将门关起来自己看画本子。不过画本子也看得差不多快完了,便想出去再淘些新鲜的。
这日,春光正好,微风和煦,她换下厚重的袄裙,穿了身单薄的罗裙出门,在大门处又闯遇柳家的小厮来送礼,她也搞不清楚为何柳家这么爱送礼,且有这么多借口送礼,只听得那小厮与门房说,她家小姐念及祝老夫人春日易喉咙不适,便亲手做了些止咳润肺花茶过来,顺便给祝大人也做了一份。
那小厮见她出来,躬身退到一旁行礼。顾时欢撇撇嘴,今日送花茶,明日送巾帕的,那柳小姐真是闲的慌。
她坐进马车吩咐车夫往临安大街去,那里书肆多,好吃好玩的也多。
不过才转入街角,便遇上了一伙人堵住了道。
她问发生了何事,车夫说前头有人闹起来了,这会儿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问她要不要绕道走。
一听有热闹看,顾时欢眼睛发亮,还走什么走,这种好事她当然也要围观一番。
于是跳下马车,径直往人群中挤过去。旁人见她穿着贵气,身边还跟着婢女,也不敢挤她,纷纷让出些道,因此,她得以站在最前头看热闹。
被围在中间的两拨人互相对峙,纷纷唾沫横飞的掀对方老底。这两拨人顾时欢都认识,临安城里头有名的纨绔子弟,平常在街上混总能三不五时碰见。一拨领头的是魏国公府的三公子,姐姐是太子妃,平时走路都是鼻孔朝天,谁都敢惹,谁都不怕。另一波领头的是齐王府的世子,老王爷生了无数个庶子,终于三十多岁后生了个嫡子,爱如眼珠。这齐王府世子长得好看是好看,不过从小就是个混蛋,曾经还与顾时欢有点过节,但小时候的事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