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风凛冽,纱帘随风而动,原本坐于美人榻上的男子,此刻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只药瓶在桌案上打转。
阿眠跪坐在地,眼眸中蓄满泪水,片刻便如断线的珍珠,滴落在地毯之上,方才她真的很想问问义父,此前他明明说将妹妹送到了南方十分安全,可如今为何自己的妹妹会出现在荔城,甚至死的如此不堪。
“我们五毒俱全的花魁,怎么如今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偷偷哭泣?”正想着蓦然一道男声从窗口传来。
听此动静,阿眠猛然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拭去,再一抬头便又是满身冰霜的模样,“你来此有何贵干?”
那男子单腿坐于窗台之上,整个人一如往昔笼罩在黑袍中,瞧不见模样,垂在身侧的手腕间坠着一只精致的银色铃铛,随手摆动间,似乎并无声音发出,倏忽间那人发出一声轻笑,“我来给你递个消息,你妹妹的养母如今身在荔城府衙牢中,今夜恐怕会有人去暗杀。好了,话我带到了,信不信随你。”
说着那人便要翻身离开,却被阿眠唤住,“你所言为真?你来与我通风报信,难道不怕义父知道后惩罚你?”
谁料那黑衣人听得此言,竟嘲讽一笑,毫无畏惧,随后便从窗台一跃而下,融入夜色,消失不见踪影,阿眠快步上前,趴在窗口试图寻到那人踪迹,却只见到一轮残月高悬于空中,映衬着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她环顾四周并未瞧出有何异常,一阵寒风冻得她打了个哆嗦,她便抬手将窗子关上。
转头便瞧见义父留下的药瓶,阿眠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容,弯腰将药瓶拿在手中,随意抛玩两下将那药瓶丢入一旁的木匣中,脑海中满是方才那黑衣人所言,今夜会有人去暗杀妹妹的养母,此人必然有妹妹的线索,思及此,她取出柜子中的药丸塞入口中,随后快步走到门前将一旁的狐毛披风披在身上,正欲推门离开,迎面便撞上来寻她的司徒渊。
“阿眠姑娘,天色已晚,你这是要出门?”司徒渊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低头一瞧便见阿眠披着披风似乎要出门的模样。
望着外头夜色深沉,如今也不知是何时辰,阿眠一点头便道:“现下我有急事要出门一趟,今日恐怕无时间招待公子,还请见谅,您请回吧。”
听着阿眠此言,司徒渊并未有何动作,只站在门前挡住阿眠的去路,犹记得那夜林中生死殊搏,“我与你一同去,你一个姑娘家,深夜外出恐有危险。”
听此言论,阿眠动作一滞,自父母双亡,便再无人关心过自己的安危,虽有感动,但手头之事不可耽搁,她嘴角带着笑意,手掌一扬,司徒渊便一头往地上栽去,阿眠顺势将他接住,万没想到,瞧着她柔柔弱弱,竟能独自一人将司徒渊搬到屋内并且放到床上,随后她又拉过一旁的被子替他盖上。
做完一切的阿眠站在床边,瞧着少年英挺俊秀的模样,仿佛从自己遇见这少年起,心情再无以前那般压抑,片刻之后,阿眠便从沁香楼后门离开。
而床上那位少年,在她关上门的那个瞬间便睁开了眼,望着藕粉色的纱帐,突然他便将脸埋在松软的被褥中,露出的耳尖微微泛红。
而此时回到刑狱司的几人,只见江妤飞快地钻入早已点上炭盆的书房,方才冒着风雪走过那一段路程,她虽是身着狐裘斗篷却也冻得不轻,刚踏入书房便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见此,苏念麟一挥手,一名侍卫从外头走来,单膝跪地,“大人,有何吩咐?”
“去后厨让王妈妈煮一壶姜茶来。”苏念麟眸光扫过江妤冻得通红的指尖,复又回头道:“再取个汤婆子来。”
“是。”那侍卫听闻苏念麟喊自己,还以为有何要紧事情,没想到竟只是去寻王妈妈煮姜茶,那人心里嘀咕着往后院走去。
江妤快步走到桌前,许是下人估摸着几人回来的时间,又或是那茶一直温着,她飞快地倒了杯热茶暖手,见此温凝发出一声嗤笑,“你这受冻不是自找的?明知天冷还非要跟去,过几日得了寒瘍,有苦头你吃的。”
而一旁的苏念麟听得此言,若有所思地瞧着江妤通红的手指。
“无事,离京之前,师父给我塞了药膏,更何况我怕你们二位再捡着尸体,没人验尸,我便跟上去瞧瞧。”江妤捧着热茶,轻啜一口,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活了过来,双眼一眯笑着说道。
“宛宛,你可否发现,我与阿凝出门从未遇见过尸体,反而你与苏兄倒是经常遇到。”江子安倚在太师椅上,指尖捏起一枚果子,随后眉间一挑,露出一抹戏谑地笑容。
听得此言,江妤正要反驳,外头传来敲门声。
“进。”
侍卫推门而入,冲着书房内几人行了一礼,“大人,门外有位自称阿眠的姑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