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公公低下了头,圣上又在思念周娘娘了。
都说前朝的圣女周若灵因家族谋逆,被先帝赐了白绫,可他知道,周娘娘一直都在宫外。
当年周娘娘与圣上决裂,出宫时已和圣上龃龉已深,曾发誓死生不复相见。
这么多年过去了,圣上每每拿出画像都悔恨不已,却终究没有踏出宫门。两个人隔着高高的宫墙,一个是不想见,一个是不敢见。这么多年了,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涯。
情之一事,害人不浅,幸好他没有。
思及此,祥公公抬头,怕圣上忧思过甚,劝道:“圣上,娘娘她如果知道公子还活着,会不会就回心转意了?听说公子明日就能进京了,最迟后日就能进宫,如果让公子劝劝娘娘呢?”
如果让沈淮序去见周娘娘,那无异于揭圣上的伤疤,登基伊始的那些事情就会被抖搂出来。
圣上当年是为了排除异己,嗜血杀戮,踩着森森白骨坐稳了大雍的宝座,可也因此失去了心爱的。
圣上扶额,让沈淮序去劝?他的脾气和阿若一样倔强,怕是越劝越回不了头。
他起身将画像收起,突然一阵眩晕,眼睛也开始模糊起来。
最近他时常感觉眩晕,不过时间都不长,平日里太医请平安脉也都一如往常,他就没放在心上。
可这一次眩晕的时间较长,视线还受了影响。
将画轴交给祥公公,便朝内室走去,一阵眩晕又一次袭来,眼前一黑,他摔在了旁边宝瓶架上,花瓶碎了一地,割伤了他的手。
“圣上!”祥公公急忙上前去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刚刚放好画轴,回身就看到圣上倒在了地上,他疾跑两步也没能扶住。
“莫声张!”圣上吩咐道。
“流血了,伤口还挺深。”祥公公担忧道。
圣上沉吟片刻道:“无妨,你悄悄去司药司找个人来包一下就行……”
单纯这点小伤,他是不想劳师动众地去太医院找人。
还有,他这个眩晕症连太医院的医正都没有瞧出来,其他太医就算瞧出来也不会说。
这中间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是他这个病比较严重?还是太医院的人受迫沉默?
祥公公将他扶到龙床上,这才赶去司药司。
祥公公心里忐忑不安,他知晓圣上的身体,上个月圣上就晕倒过一次,太医正说是急火攻心,操劳过度所致,换了养生的汤药,吃了月余才好。
自打那以后,这养生的汤药就没有断过。
圣上虽没有再晕倒过,可也时常眩晕,圣上不说,他也就假装不知情。今日这情况,圣上居然没有让太医去瞧,恐怕大有深意。
祥公公一路走一路揣摩圣上的心思,怕这一趟司药司找人也不能对外言明原委。
司药司全天有人值守,就是怕宫里有哪位贵人有个万一,为急需用药的太医院准备的。
周菲今日当值,手里拿着一本医书,就着晕黄的烛光,正看得入迷,连祥公公进来都没有发现。
祥公公轻咳一声,看到周菲抬起了头,一刹那竟晃了神,这女司药的一张脸好生面熟,似哪里见过。
“祥公公?”周菲见圣上身边的祥公公亲自来了司药司,急忙敛衽行礼,询问来意,可一连几声祥公公都没有回应,就提高了音量。
“哦,”祥公公回过神来,问道:“今日怎么是司药一人当值?”
司药司夜里当值应为两人,一般宫里落钥以后,几乎用不到司药司,太医院里常备的药也都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