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察说不上此时的感受是失望,还是庆幸。
失望的是没能听到她的回答,庆幸的同样也是没能听到她的答案。
也许两者皆有。
心里却十分清楚,这辈子只怕是听不到她口中的答案了,就连此刻女人静静躺在他怀里安睡,都是他强求过来的缘分。
皇宫中,车轮辘辘滚动在宫道上,女人艰难起身想要去掀起车帘,动作是那样的急切。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他看着帘子掀开时倾泻而下的月光下的那张小脸,固执执拗,坚定的不像话。
心中的阴暗如潮水般涌上来,又如失控的藤蔓扭曲疯长着。
看到女人如此迫切离开皇宫,离开李彻,就如同看到她当初如此迫切离开晋府,离开他一般。
眼前忽然就浮现,在竹林小院中,她静静躺在竹椅上的画面,那时她的心里又是在想着什么呢。
是在计划着离开他么?
那时他忙于扫清阻挡成亲的障碍,长久忽略她的感觉,蓦然撞见这样的场景,心中情绪复杂,却是繁事缠身,来不及深想。
如今时过境迁,再次体会这种情绪,又是另一种感受。
疼痛就这样慢慢涌涨上来,细微的,如虫啃噬,疼痛迟钝又尖锐。
害怕看到她脸上讥讽的笑容,害怕看到她清冷厌恶的神色,更害怕看到她平静如海,没有波澜的表情。
手指轻轻触上女人恬静的睡颜,慢慢划过饱满的红唇,红颜软香在怀,却没有别的心思。
能够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他这样安慰自己。
唐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身上的喜服已经换了,男人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很快就听得她困起来,也许是为了让她睡得舒服点,身上的衣服换成柔软的寝衣,妆也卸了。
晋察昨日说,这桩婚事也算是为她冲喜,希望她的身体能尽快好起来。
她不知道这种事和身体康健有什么关系,却也如他期待的那样,身体渐渐好转起来。
晋察现在并不拘着她去哪里,登山观景,寺庙祈福,游山玩水,就算是在外面过夜,他也不会过问,只要带上他留下来的护卫即可。
却不可避免想到两个孩子。
他们留在了皇宫里。
那日在马车上,被男人搂在怀里,温热宽阔的胸膛贴在背后,身体却是僵直的,思绪也混乱如一团乱麻,迟迟都不敢相信,李彻竟然就这样放她出宫了。
直到马车彻底驶离皇宫,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她才迟钝地转眸看向四周:“阿菡呢?”
在御书房中,他信誓旦旦地说,要将阿菡带回晋府。
阿曜是皇子,没办法随她出宫,阿菡身为晋察的女儿,按理来说是可以的。可此时,身旁却为何不见女儿的身影?
晋察难得沉默,抬手轻抚女人柔软的发顶,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阿菡和你,是李彻给我的二选一。”
男人在她的额头印上轻轻一吻:“我的选择是你。”
回府洗漱过后,侍女站在身后为她擦拭湿法,只身后站着的人不知何时换成了晋察。
镜子中的男人,眉眼低垂,手上拿着巾帕,一瀑黑丝静静流淌在掌心。
“在想什么?”晋察从镜子里抬起头来:“为你擦了这么久的头发,这才发现我?”
虽然这段时日晋察待她很好,好的可以说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毕竟时隔多年未见,唐宛对他还是有一种陌生感在的。
也许是太过温柔守礼,有些不像他了。
就像此刻,他为她擦拭着湿法,动作克制,镜子中的目光却是胶着的,从上而下,从下至上,手上没有任何非礼的动作,目光却是在一层层剥落她的衣物,再寸寸抚摸下去。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目光流连之处,每每都惹得那处肌肤惊颤。
也许是顾忌着她的身体,迟迟没有动作,可氛围却被他弄得暧昧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置身于沉静的海面,一眼望去,风平浪静,偶尔扑过来一个小小的浪花,自然的不会让人生疑。
可越是这样,越是叫人惊疑,不安地等待着,不知何时海啸就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晋察说,要给她补一场盛大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