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悠歌发来订婚的地方是在荆市旁边的一个小农村,从林景现在住的地方开车过去,大概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倒不是宋悠歌小气不在市区里办订婚,是白卉的外婆已经八十多岁了不太方便出门,老人就想看着好外孙女成家,所以才把订婚的地点决定在外婆所在的村子里。
林景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觉,早上对着镜子瞧了瞧,脸色不算太糟糕,看不出来昨晚上失眠了,就跟这几天忙过头了的时候一个样。
这样也挺好的,不会引发其他人没必要的关心。
林景挑了一身体面的衣服换上,下楼打车去那个村子。
再过不多久就要过年了,村里到处都是过年的气息,孩子们到处跑来跑去的玩耍,看到几个孩子从一个张灯结彩的大院子里讨来了喜糖,也跟着都去要喜糖了。
林景也算是来的刚刚好,他们正要开始放鞭炮庆祝,几个中年男子铺开鞭炮,拿了烟头点了就跑。
那头的宋悠歌牵着白卉,被一群亲戚包围着,在说着什么话。
鞭炮“噼里啪啦”炸得可响,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硝黄味,林景耸了耸鼻子,被这味道熏得不由得皱起眉。
大院里的人都是几个凑在一堆,手里捧了点小零嘴,热热闹闹的说着话,边上就是摆好的酒桌,还没上菜呢,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上桌了。
这种面对这么多人的场合,林景见得不多,就算是逢年过节——他也不过年过节,他就没什么能在过年见到的亲朋好友。
林景就这么站在人群中,没和谁一起,也没谁注意到他,他沉默着看脚尖,与冬日里的萧条景色几乎融为一体。
公司里的同事们都已经和宋悠歌的亲戚聊上了,没人顾得上林景。
“诶——大家——”说话的人是白卉的舅舅,他是个爱来事儿的人,自发成为本次订婚的主持人,他几步走上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扯着嗓门大喊:“来者皆是客!都坐!都坐!!”
舅舅接着说:“这次呢,主要是我们家卉卉和她心爱的宋悠歌先生,要订婚了!有请我们两位准新人上台来,给大家认认脸!以后啊,就都是一家人啦!”
宋悠歌牵着白卉从容不迫的走上了台子,他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说道:“各位上午好,我是宋悠歌……”
剩下的内容,林景只是看着,他听不清了,他像个年久失修的木偶,在这时又出了故障。
他看到宋悠歌和白卉交换订婚戒指,看到宋悠歌紧张的给白卉戴订婚的镯子,那些动作在他眼里都被放得很慢。
照道理来说,林景现在应该很讨厌宋悠歌才对,他对他有所隐瞒,没有告诉他又和伴侣和好了,但林景却不知道为什么,想着宋悠歌和白卉终成眷属,不嫉妒也不生气,反倒很开心。
是真心为了宋悠歌而感到开心。
为什么呢?难道他不是喜欢宋悠歌的吗?他喜欢的人,不是宋悠歌吗?
“我能和卉卉走到一起,我真的觉得我很幸运,卉卉是个很好的人,不论多少次,我都会爱上她。”宋悠歌说这话时,笑容很温暖,眼底也饱含对白卉的爱意。
这种眼神,林景自认没有在自己身上出现过,他不曾这样深情的看过任何人。
林景也才反应过来,他对宋悠歌的或许不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又或者说,他喜欢的不是宋悠歌。
在对新的家庭和新的人际关系无望时,林景恰巧碰到了宋悠歌这样的人。
他温柔,事无巨细,不过问林景的过去,不过度干涉林景的生活,在林景需要时,给予鼓励,给予安慰。
他慷慨,有求必应,倾囊相助,他给了林景太多的温暖,在林景忧愁时,无条件陪伴。
这许多加在一起,胜过了林景在往年得到的所有的感情。
林景以为,这不是亲情,也不止是友情,就只好单纯的把这种感情认作是恋人间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