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过得很快。
恶渊海地界的天空中,已有苍鹰被纷争的血腥气吸引而来,瞪着敏锐的双眼,徘徊俯瞰着地面层层卷起的尘沙。
飞扬的尘灰中,挥舞着刀刀枪枪,充斥着喘息、怒骂,与红了眼的狂躁。
那是叛乱的恶人队伍。
平平缓缓的一个个小山丘,根本算不得他们的阻碍。眼见着前路新鲜的尸身越来越多,恶人们就像嗅到了肉味儿的饥狼一般,奔赴疾走。领头在前的人并不熟练地驾着马,意图做那策马奔腾的枭雄,却徒留磕磕绊绊,勉强不让自己坠马免得贻笑大方。
在他们的脚下,土沙被惊起乱扬,毫无章法。
忽然间,距离恶人队伍五步开外的地方,沙面突然未惊而动。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寸步之内的变化。
未激起的尘沙亦是尘沙,遮盖了所有脚下的路,也掩藏了从脱开沙面拉起的一根根细长的线丝。它们崩得紧紧的,悄然无声地迎接越来越近的腿脚与马蹄。
布衣转瞬即破,或黄或黑的皮肉向内凹陷,渗出血滴。丝线不动,人却毫无察觉地向前奔赴,直至血肉已破、牵至筋骨,才蓦地抬不起脚。
“啊——”
“萧萧……”
马叫声起,一串痛呼,冲在最前头的一排人马踉跄倒地。
跟在后面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紧随其后,亦先倾倒,而后尝到线割肉骨的灼烧之痛。有的人想要后退,也有后排不知情形的人以为抗军来袭、喊打喊杀要往前去。前后不一之际,队伍中间又有人遽然倒下。
“嗖嗖嗖……”
空中的暗器四飞,如一群黄蜂从天而降。
混乱中,众人只见斜对面的一处山丘顶上,一人突然披沙而起,展臂旋身。尘土从他的身上四散,飞扬的黄尘中,又有片刃急速而出,使得领头的其中几人应声倒下。
收手后,赵水扫视一眼对方的列阵,已有不少人反应过来,持箭相向。
他立即撑地翻滚,消失坡下。
“弓箭准备!”山丘之后,小壮领了一队人掩身在此,与落回的赵水互相点头后,竖手道,“发!”
短箭齐飞,绕过丘顶,直射向对面的千人之队。
赵水健步如飞,向西南方回奔。
“三十行列,近千人队,为首居于后不清面容,但前排有两人曾见过,是夺仁壹的手下。”数里外,赵水拱手向龚副城主与管守长说道。
“夺仁七怪……”龚副城主一手握拳,背过身道,“据闻七人心狠手辣,各擅一门,在江湖上名声颇响,手下集聚一群亡命之徒,不好对付。”
那七个人的功夫,赵水等人先前也领教过,光是七对七单打独斗都有些吃力,更别说手底下还带了那么多人。
“可有伤及一二?”管守长问道。
“七怪之一冲在最前,触到陷阱落马受伤,其他都是普通叛兵。”赵水答道,“小壮依计列箭阵,不过应该阻挡不了很久。”
管守长闻言,吐了口气低下头。
“报——苏灵人回来了!”
一名官兵叫着跑了进来,后面跟着快步而行的苏承恒。
他扫了眼屋内的赵水,然后上前站在一旁行礼道:“龚副城、管守长,来者六百余人,善疾行、兵刃少,带队人中以曾是江关大盗的手下为多,但领头之人,未曾听闻。”
“江关大盗。”赵水心中默念道。
他想起了之前那个暴躁汉子举枪刺来时突然头裂血崩、生生咽气倒在他面前的场景。不知这次,丁一是否也混在那个队伍里?
“龚副城,接下来如何做?”管守长退身拱手,问道。
龚副城主仍背对着他们,应该是在低头思索,片刻后,回道:“敌军现况与之前传来的消息差不多,依照原定的第一计划,假对强,真走弱。这位赵……”
“弟子赵水。”
“赵弟子,半盏茶后行动,我等护你们突出重围,拉开距离后一路东南。切记,莫要恋战。”
“是!”
赵水领命后,转了下眼眸,看向站在一旁始终未言语过的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