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君却好像丝毫感受不到沈意安的情绪波动,他继续和颜悦色的问:“本官看见你还在里面写了《尚书》中的一个词,‘天功’,你认为,何为亮天功?”
沈意安搞不清楚他想做什么,但光天化日之下,心道难不成吴君还能杀了他不成。
于是鼓足底气道:“天功者,为天之功德,善万物得失,养天下百姓,使人人都得以安满的生活在世上,就是天的功德的体现。亮天功,便是将这天功转由人实而为之,由人来做出努力,得到实现天功这一举动,便是亮天功。”
“说得很好。”吴君喝了口茶,再次夸道:“你的书念得很不错。”
沈意安说完却沉默了下来,他确实看不明白吴君要干什么。
吴君却又再问他:“那你觉得,现如今我们这朝堂上,是贪赃的人多,还是亮天功的人多?”
沈意安心里冷笑一声,心道朝堂上我不知道,但面前坐这这个肯定是个大贪赃。
他规规矩矩拱手:“下官不知。”
吴君却笑道:“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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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安无语,心里猜想这老东西怕不是要拿自己什么把柄,好借刀杀人让别人搞死他。
沈意安硬着头皮道:“下官以为,还是亮天功的人更多,羽族朝堂稳固,上下一心,丰年更是吉瑞,百姓在战争之前也过着平静富足的生活。”
“那说明还是有贪赃的人对吗?”吴君问道。
这不是废话?这老东西到底要说什么?
沈意安答话之前,吴君突然又问道:“你在入仕之前的初心是什么?”
初心是什么?
来这朝堂,你想干什么?
沈意安被问得愣了一瞬间的神,他的目光却突然变得坚毅又热烈,那至死不渝的信仰永远不会湮灭。
沈意安抬起头,他突然间变得昂首挺胸起来,好像要猛地把压在背上的一切都给抛弃,都给剐落,都让它们消失在自己的信念和人生的字典中。
属于信仰的光芒重新将他包裹起来,即使在他面前的是他心中认为贪赃该死的主官,即使他面前就是一座他所厌恶憎恨的大山。
沈意安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热血倒流而发抖,他看着吴君,眼睛里面像是有一团熊熊大火在燃烧,在绽放。
无边大火烧去少年没有权势的卑微与怯懦,他的身上只剩下了来自于河山的勇敢。
沈意安郑重其声,铿锵有力,像是在订下一颗谁都不能拔起来的钉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沈意安说完后,整间屋子都寂静了一瞬,管事站在吴君身后,他手里一直在给吴君摇的扇子都停了下来。
这句话似乎耗费了沈意安不少的能量,他急促的喘了两口气,才平稳下来呼吸。
那管事憨呼呼的,抬起手就给沈意安鼓掌,还捧场的欢呼了一声:“说得好!”
吴君却面无表情的回过去看了他一眼,沈意安也看着他。
管事干笑了两声,讪讪的摸了摸自己鼻子,又开始回去摇他的扇子了。
吴君依旧是笑着的,可沈意安莫名觉得这笑和刚才却大不一样了。
仿佛缺少了一些什么,仿佛增加了一些什么。
吴君道:“这是你要做的事情,你可以规划自己的道路,你可以决定自己的选择,你可以在亮天功和贪赃之间决绝的选择其中一方,而厌恶憎恨另一方,憎恨到永远不与之为伍,永远也不愿意沾染丝毫。”
吴君喝了口茶:“可别人跟你一样,跟你一样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在朝堂之上的道路。你只能决定你自己的路,却不能规范别人。可你的初心,你说要做的事情,却是面对着全天下的,却是要堂堂的济世之功。”
吴君正色,表情肃穆:“我问你,你该如何以自身小的选择,去完成万家之功?我又问你,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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