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檀又一怔,然后抿唇不言。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李檀?”牧白又往前蹲了蹲,这样两个人就能同撑一把伞了。
李檀摇头道:“公子若有讲故事的闲情逸致,不如说给尊者听,说与我听,无非就是白费口舌,对牛弹琴。”
牧白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大魔头是不会见你的,哪怕你跪断了双腿,跪死为止,也全然无用,他无心无情,根本不会对你生出丝毫怜悯。”顿了顿,他又道:“我知道你所求为何,我可以帮你。”
“帮我?”李檀露出了嘲弄的笑意,连恭敬的假面都维持不住了,冷冷道,“若非你在尊者面前进献谗言,尊者又怎会轻易饶过燕郎亭?”
“怎么说?”牧白可没觉得大魔头和燕郎亭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啊。
“公子该不会不知道吧,燕郎亭曾经与尊者座下的小徒儿牧白,私相授受,暗度陈仓。后来,牧家惨遭屠戮,牧白向燕郎亭传讯求助,但燕郎亭只顾在外风流快活,这才让牧白含恨而终。”
牧白点头:“可据我所知,大魔头并不喜欢他那个小徒儿啊。在小徒儿死后多年,还挖出来鞭尸呢。”
李檀:“尊者的喜恶,又岂是常人能够猜透?”
“……”
“我再奉劝公子一句,既知尊者无心无情,不会对任何人生出半点怜悯之心,那么,今日的我,也就是来日的你。”
牧白点了点头,很坦然地道:“多谢你的提醒,但我还是想跟你说,若是你一心求死的话,有千万种方式,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李檀被看破了心事,也不恼,只是合上双眸,沉默不言。
“我已然知晓,你的身世,按理说,那些都是上一辈子的恩怨,原本就不该落在晚辈身上,这些年你受了太多委屈。”
然后,又讲述了自己和另一个李檀从相遇到相识的故事,以及,李檀曾经向他许下诺言,纵然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报答牧公子的恩情。
可一直到牧白死遁,这个承诺也未能兑现。
牧白不需要李檀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只需要李檀放过他自己就好。
人本身就是高级又复杂的动物,也是矛盾的综合体。
看似有情人,实际上最无情,看似无情,又偏偏最长情,这世间的因果孽缘,又岂是三言两语能陈述清楚。
李檀的咬合肌在颤动,拳头也在一点点攥紧,牧白毫不怀疑,自己再说下去,李檀或许会狗急跳墙,一拳头狠狠砸他脸上。
今时今日的李檀,已非昨日柔弱可怜,饱受折磨的李檀,一拳头砸下来,牧白的脸骨可能会当场碎裂。
牧白默默离他远了些,但依旧把伞撑在他的头顶,见李檀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索性便道:“实话告诉你罢,并非是我向尊者进献谗言,而是玄龙,他最近看上了燕危楼的美色,特意向尊者将人讨了去。”
果不其然,方才还油盐不进的李檀,瞬间就睁开了眼,脸上流露出了震惊且愤怒的神色,但很快,又敛眸冷笑:“绝不可能!”
“你是相信在尊者心里,你比尊者亲手养大的玄龙更重要,还是相信玄龙的品性纯良,绝不会垂涎燕危楼的美色?”
李檀自然是两者都不相信!
可是,尊者若想把玄龙赏给玄龙,不过就是开个金口之事,又何必大费周章?
牧白直视着李檀的眼睛,神色认真地道:“我听闻,你是尊者身边的护法,侍奉尊者多年,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尊者自然不会轻易动你。既知燕危楼是你的人,偏偏玄龙也看中了,为了不让你们互相争斗,自相残杀,可不得拿我做个幌子?”
李檀似乎信了几分,因为牙齿咬得太过用力,连面容都扭曲起来了。
他其实是相信玄龙能行得出这种事来,毕竟燕郎亭就是个前车之鉴。
实际上,李檀只是想亲手报复燕郎亭,从来没想过,要假借外人之手,可那个玄龙却仗着自己是尊者身边最得宠的属下,竟私底下数次强迫了身中幻术的燕郎亭!
更是喂燕郎亭吃下了孕丹,弄出了孩子来,虽说没一个孩子平安降世,但却让燕郎亭身心受创,一蹶不振。
李檀也曾经因此,告状到了奚华面前,然而,奚华却让李檀不必留情,直接杀了玄龙便是。
此话真心还是假意,暂且不论。
就单论修为,李檀擅长幻阵和魅术,修的又是合欢之术,在修为上,远远不敌实力强悍的玄龙。
更何况,玄龙本身就擅长破阵,李檀总不能为了区区一个燕郎亭,就自愿委身玄龙之下,用魅术蛊惑玄龙交|合,以此来修合欢术罢。
李檀早就金盆洗手许多年,再不用靠和男人交|合,来提升实力了。
区区一个燕郎亭也配么?
牧白见状,又赶紧乘胜追击,故作心痛地道:“你是不知啊,那玄龙多么残暴,竟将好好的大美人,囚|禁起来,日夜不分地折磨玩弄,我听说,玄龙还在外大放厥词,说哥哥的滋味,果然和弟弟的不一样!”
李檀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白了青,青了又白,最后阴沉沉的,死死咬紧牙关。
“这些并非是我亲眼所见,但我在尊者身边侍奉,多少也能听到一些……我听闻,燕危楼现在的处境,不比他弟弟好到哪里去,又是个犟骨,可能……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