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又问道:“又或者,是因为楚博良?”
听到这个名字,陆宴尘短促地叹了口气,道:“臣与楚博良,曾有过两面之缘。”
“臣少年时,有一次在阴山脚下跑马,碰到到一支商队正被马匪围攻,便出手帮了他们。那支商队的头领正是楚博良,只是他用了化名,还说他是在几国之间行商的允州商人。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他还教了我几手功夫。”
“当时他们商队中很多人都受了伤。那一带马匪猖獗,我便护送他们走了三天,一直到允州和北狄的边界。临别时,他才告诉我,他是行云寨的大寨主楚博良。见我武功底子不错,便同我说,若是哪天在允州待不下去了,可以上白山行云寨投奔他。”
陆宴尘顿了顿,蹙眉道:“行云寨虽在关外,但那时却在允州颇有义名。他们经常帮助流落在关外的景人和允州军斥候,若是北狄军队有动向,他们还会提前向允州军和周围的百姓通风报信。允州人都戏称行云寨是允州的前锋碉堡。北狄因此攻打过几次行云寨,但都没打下来。一是因为行云寨地势复杂易守难攻,二是因为一旦北狄派出大军,徐晔将军就会派允州军出关围攻北狄主城。”
叶倾怀有些诧异,她一直以为行云寨和大景的军队是敌对的关系,但听陆宴尘这么一说,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么说来,行云寨和允州军倒像是守望相助的关系?”她不禁插嘴问道。
陆宴尘点了点头,道:“确实。双方虽然没有明说是盟友的关系,但总能心照不宣地互相帮衬。”
“他们不是北都王叛党余孽吗?为何会与允州军互相帮衬?”
陆宴尘神色复杂地看了叶倾怀一眼,道:“陆禹行虽叛,但并不是整个允州都叛了。而且,顺平初年大赦天下时,先帝已经下旨不再追究逃亡国外的陆禹行余党。徐将军帮衬他们,也是为了允州安宁,无可厚非。”
“可如果他们当真没有叛变,那他们……”叶倾怀的声音突然卡住了。
若是如此,那他们岂不是被冤枉的?
这些人,不恨朝廷吗?
但是她没法问出口。
因为如果他们真是被冤枉的,那便是朝廷的过错,而她这个朝廷的第一代言人,便是最该被恨着的。
陆宴尘垂下了眼眸,神色有些落寞,道:“或许对有些人而言,民族大义是比声名清白更重要的事。”
他的话,让叶倾怀心中更生愧疚。
若是这些边民尚且有这样的觉悟,那他们这些坐在京中整日却只知党争内斗的权贵该何等自惭形秽!
两人沉默了片刻,叶倾怀问道:“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会投军北狄?”
陆宴尘摇了摇头,道:“臣不知道。这正是臣想从军北征的原因。臣最后一次见到楚博良,是在上京赶考前,臣曾经去行云寨与他道别。那时,”陆宴尘苦笑了一下,“他还祝我金榜题名,早日拜将入相。”
“三年前,他曾经给臣来过一封信,说他要投身北狄,希望与臣见面一叙。但那时先帝刚薨,臣身为太傅,又需要整饬先帝留下的鹰卫,根本没法离京,所以只给他写了一封回信。但那封信却石沉大海了。臣后来托人回乡打听,只听说行云寨散了,楚博良不知去处。但臣知道,他们是去了北狄。臣想从军北征,是想在战场上当面问问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