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扫了一眼翡云:“心系主子是好,可污蔑宫妃一样,信口雌黄一样是大罪。何况你身为刘嫔的贴身宫女,不能护好主子是你无能,说话还是要警醒些好。”
翡云在地上砰砰磕头:“娘娘明鉴,奴婢真是亲眼看见贵妃推主子入水的!贵妃当时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大到奴婢和允黛两个人拉不开,主子起先都被掐的喘不上气了,如何能挣扎呢?还望皇后明鉴!”
几番话一来二去已经分明,难怪贵妃如此生气,病中都要去找刘嫔理论了。
已经被她利用了这么多年,还被她怂恿着害了丹皇贵妃的孩子自己又失子,心理的苦只有贵妃自己才知道。可即使这样了刘嫔还不死心,还要利用身边的宫女去挑唆,想榨干贵妃的最后一丝价值,这些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要恨极了的。
何况贵妃是什么性子,刘嫔又是什么性子?这么多年皇后清楚的很,她也心知肚明,当初贵妃推丹皇贵妃失子一事定和刘嫔脱不了干系,这么兜兜转转下来,贵妃的孩子固然是她自己作孽,可不也是刘嫔间接害了的?
今日之事不管是刘嫔意外跌入水里还是贵妃动手,其实结果都并无二致。
没证据的事,二人各执一词,如何证明?
何况刘嫔眼下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得成,贵妃却是实打实的功臣之女,她又才经历了失子之痛,陛下更看重的一定是她而不是刘嫔,该怎么处理才最合适,皇后很清楚。
“贵妃身子虚弱本宫清楚,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掐着刘嫔的脖子还当着你们的面把她推入水中。你身为宫女既不能照看好主子,又胡言乱语,污蔑宫妃,已经是犯了大错,本宫念在你忠心的份上不会重罚,可你以后也不能再留在后宫伺候了。”
“落霞背主忘恩,勾起后宫风波,罚三十大板,和翡云一样发落去做苦役,本宫会另派稳妥的人来伺候刘嫔。”
屋内的人立刻将翡云和落霞都拖走,翡云不甘心的睁大了眼睛大喊,可一出屋门就被人捂住嘴带了下去。
好好的重阳佳节因为这些骇人的事被打断,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但皇后这件事处理的倒是很合姜雪漪的心意,毕竟这件事不了了之最好。
如刘嫔那般心如蛇蝎,最爱借刀杀人的人,被贵妃这把她用惯了的刀杀了是最好的结果。
时间渐渐推移,姜雪漪在芙蓉榭一直帮衬着皇后安顿好刘嫔和贵妃,直到下午,才回了未央宫歇息。
傍晚的时候,旎春从外头进殿来,低声说:“娘娘,刘嫔殁了。”
“听说她死得不安生,临死前一直念叨着什么皇后,什么皇子的。陛下知道刘嫔殁了后倒没说什么,只说念在大公主的面上追封为贵嫔下葬,可太后伤心得紧,大大地哭了一场。”
刘贵嫔没了是她罪有应得,再加上她在宫中多年一直以伪善面目示人,肆意私用身边所有人,所以就连她死,都没有一个真心为她的人,从头只有一个宫女翡云替她据理力争,求一个公道,多么悲哀。
陛下不理会,皇后不在乎,其余人更是只觉得唏嘘而已,唯有她一直依附着孝敬着的太后替她感到伤心。
太后本就年纪大了,又整日缠绵病榻,日渐衰弱,身边再没了她亲近的人,如何能不伤心呢?刘贵嫔跟了她多年,时常在身边听训侍奉,就连太后亲生的女儿都不能像她一般陪伴在侧,人心都是肉长的,越活到尽头反而见事更纯粹些。
虽说宫中的感情里头都带着许多利益相关,可都是人,岂有全是利益的,总难免倾注感情。
再者说,当初刘贵嫔禁足,太后养了大公主好几年,眼下母女相聚还没多久刘贵嫔就殁了,又只剩大公主在太后身边尽孝,大公主伤心,太后也伤心,一来二去恐怕于养病更不利了。
姜雪漪靠在软塌上慢慢品一盏宁神的花茶,微微蹙起黛眉:“刘贵嫔和傅氏都不在了,我养胎总算能清净点。只是你方才说刘贵嫔死的不安生,嘴里一直念叨皇后和皇子?”
旎春怔了一下,忙小声说:“正是呢,不过奴婢也是听说的,可见这事传的宫里不少人知道。”
人死之前念叨着的无非是自己的执念,或是挚爱,或是无法忘却的仇恨,亦或是念念不忘的遗憾。以姜雪漪的视角看,刘贵嫔死前即便不惦记着大公主,念叨自己都比皇后和皇子来得合理些。
刘贵嫔这一辈子只生了大公主一个,她何来的皇子?是因为她一直想要一个皇子却没得到吗?那又和皇后有什么关系。
皇后——皇子——
姜雪漪捧着茶盏陷入思索,突然想起当初杨修媛曾和她说过,刘贵嫔在刚嫁给陛下做侧妃的时候,曾怀过一个比大公主更早的孩子。
但那个孩子只怀到四五个月就小产了,后续也不了了之,她当时和杨修媛推测,此事很有可能就是皇后所为,奈何没有证据罢了。
宫外的孩子没有不允许探查性别的规矩,想必那个时候的皇后和刘贵嫔都知道那是一个男胎,但刘贵嫔视若珍宝,皇后却不想让侧妃早于她生下陛下的长子,所以暗中下了手脚让她早产,如此一来也就无虞了。
当时府上有身份地位的女人只有皇后和刘贵嫔,其余的不过都是侍妾罢了,所以刘贵嫔理所应当的会怀疑是不是皇后做的。
怪不得刘贵嫔会一直利用贵妃和皇后分庭抗礼,也怪不得她总是见不得旁人生下皇子。
抛去和姜雪漪的恩怨,她没能儿女双全、地位永固最该恨的人也许是皇后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