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孟亦舟心口一松,拐杖慌乱的节奏缓和下来。“我煮了粥,马上就能吃。先来喝点水,”沈晚欲刚抬起暖壶,视线往下一瞥,“怎么没穿鞋?”他丢下杯子,小跑着进了卧室,出来时手里拎着拖鞋,在孟亦舟身前蹲下。孟亦舟还有些恍惚,他看着沈晚欲细致地为他套上鞋子,这人嘴唇带着伤,脖子上好几块紫色的痂掉了又长,吻痕遍布肩颈,大概好多天都穿不了宽领t恤。沈晚欲抬起脸颊,笑盈盈的,露出了整齐白糯的牙齿:“外头吹风,赤着脚容易着凉。”鞋子穿好,孟亦舟丢开拐杖,胳膊一揽抱住了他。煮锅咕噜噜冒气泡,沈晚欲明明一米八的高个放进人海里也算鹤立鸡群,但依偎在孟亦舟怀里却显得小一号,大概是因为清瘦的缘故。孟亦舟低头,鼻息扑在沈晚欲的肩头,轻轻地吻了吻他肩颈的红痕。沈晚欲放松点地任由孟亦舟抱着,抬起右手抚着孟亦舟拱起的后背,像安抚一匹小狼。眼睛一斜,视线正好对上沈晚欲被煮锅烫到发红的指尖,孟亦舟突然出声:“烫着手了?”沈晚欲从他胸前抬起头,摇了摇头说:“没事儿,不疼。”孟亦舟低头看沈晚欲一眼,松开胳膊,搭上他的肩膀,将人摁坐在椅子上。pi股一挨上椅子,沈晚欲脸都皱起来,尽管昨晚上过药,但折腾了一整夜,现还在疼得很。他往外挪挪,尽量靠腿部力量撑着。抽屉里摆着各种应急药品,棉签、碘酒和创可贴都是常备的,家庭医生会定期更换,孟亦舟很快取出药箱。“没找到烫伤膏,”孟亦舟微微躬身,“下午你让程医生重新处理一下。”这不是商量的语气,沈晚欲点头,他说什么是什么,乖顺的应下。沈晚欲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孟亦舟抽出棉签,沾了点碘酒,他垂着眼,看起来很专心。虽然接过吻,做了爱,但情况还不明朗,沈晚欲不确定孟亦舟到底有没有原谅他。“孟亦舟,”沈晚欲叫他。孟亦舟没抬头,看似专注地为他处理伤口,没空搭理他,棉签轻缓地擦过那烫红的指尖,留下丝丝凉意。窗外光影在孟亦舟脸上晃动,沈晚欲抿了抿嘴角,又舔了舔下唇,踌躇两秒,问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孟亦舟丢掉棉签,撕开创可贴:“同事。”谁会把同事弄成这样?沈晚欲心里觉得好笑,不过不表现在脸上,歪过脑袋,一本正经地问:“那再做几次才能升级成你男朋友?”孟亦舟没吭声,瞟了眼他脖子上的伤,面上绷得正经。昨晚的场景他压根就没法往回想,一想就要炸,他一个人过了那么些年,活得清心寡欲,生活里除了电影还是电影,说实话,他对这方面没太多需求,身边围绕的无论是事业有成的男人,还是千娇百媚的女人,他都没兴趣。他的身和心靠一根缥缈的线栓着,线头另一端系在一个不知在何方的人的手腕上。那人回来了,一朝得以入怀,他们拖着彼此的脚踝掉进欲、望漩涡,好像要把这七年没做过的全部做回来。孟亦舟记得沈晚欲搂着他的脖子,在摆动摇曳里说尽了情话,说他的思念,他的爱意,说他想他想到发疯。他记得他咬住沈晚欲的嘴唇,把那带着血珠的唇当做果腹食物,他饿了太久,像一匹头次逮住猎物的小狼,咬着,吮着,恨不得吃下去。他记得那节奏失控的鼻息,薄汗涔涔的后背,吱呀乱响的床柱,如风若柳般的两具影子,这些都是思想上不可随意触碰的禁忌之地。“我还欠你好多债,”沈晚欲去牵孟亦舟的手,故意用手指勾他掌心,“得慢慢还。”孟亦舟压下那些连七八糟的念头,面色稳得看不出丝毫迹象,他把创可贴粘好,转身就要走。沈晚欲双臂张开,从侧面一把搂住那人的腰。男人嘛,口是心非的,能理解。“我知道你心里有道坎,我都知道,”沈晚欲偏头,侧脸贴着孟亦舟的心脏,听着那充满生命力的跳动,“我会陪你迈过去,陪你克服它。只是请你记得,每多走一步我们就离彼此更近一点,你不要后退,让我牵着你的手。”孟亦舟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站着,他垂下眸子,看着沈晚欲那副又乖又粘人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慢慢揉着他的发心:“这次打算牵我多久?”“一辈子,”沈晚欲立马说,“就算七老八十了也不放。”孟亦舟垂首:“八十牙掉光了吧,兴许走路都磕巴。”“你八十了我才七十九,到时候我搀着你,不需要拐杖,”沈晚欲眨了眨眼睛,前言不搭后语的提起一件旧事,“那年我们去法同观,我许了三个愿望,你要听听最后一个吗?”孟亦舟仍然看着他,没吭声。沈晚欲抬起下巴,笑了,细碎的晨光中能看到他侧脸浮动的小绒毛:“希望孟亦舟长命百岁,无病无灾。永远做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孟亦舟。”“嗯。”沈晚欲轻声说:“你知道世界上最最快乐的事是什么吗?”孟亦舟眼睫微颤抖:“……什么?”“和二十八岁的沈晚欲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