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疏桐微微垂下了脑袋,此刻她感到心绪有些复杂。她这一段话说得真真切切,甚至连语气都是认真至极,然而温砚岭却只觉得她是在迷信,要她相信他所说的话。
可他不知道,他所谓的医学与科学,并不能解释她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没有谁能解释得了。
温砚岭说完这一通,看着面前的人,终于放弃计较她的任何信仰,把手伸过去、扶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胳膊,道:“我先扶你起来。”
秋疏桐顺着他的臂力站起来,身体紧贴着他,将大半力气都依托在了他身上。离得近了,可以闻到他身上冷冽的雪松味,她听到温砚岭柔声问她:“能走吗?”
秋疏桐点点头:“可以的。”
温砚岭便搀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
还好他们并未骑多远,车子就停在马场外头。温砚岭把秋疏桐带到车后座,扶她上了车,正准备走到驾驶座的车门前,厉词安突然跑了过来,先他一步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他好似心生愧疚,要不是他提议来马场,他把马骑得飞快,就不会发生这档子事。厉词安把马带回马厩后,自愿充当起司机,飞快地占据了驾驶座,于是温砚岭只得坐到了车后座。
坐下后,他听到池零露轻声对他说:“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温砚岭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他看着她,总觉得有几分恍惚。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池零露是真的变了许多。
若是从前的池零露,这会儿早就一哭二闹、哭哭啼啼,恨不得把事情闹大、把他逼急了,哪还会顾得上道歉、怕给他添麻烦啊,一点儿都不像她。
其实温砚岭有时候也会担心她是在演戏,假装自己一直在失忆,试图修复他们曾经残破不堪的感情。可有时候他又会不由自主地想,倘若她是真的在演戏,那她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些。至少他是真的被她蒙骗了,心甘情愿地入了这个局。
“没有麻烦,不要放在心上。”温砚岭对她说,回头又叮嘱驾驶座上的厉词安,“不要去katutura了,去离这最近的一家医院吧。”
厉词安说好。
恰好这会儿没有车子驶来这个方向,这条路也是又宽又平,厉词安便脚踩油门,将车速提得飞快。秋疏桐侧头看向窗外,看着温得和克一年四季总是枯黄的草木,心情平静。
到了医院,温砚岭又问了她一遍:“尾椎骨疼不疼?腰部、肩膀有没有感觉到痛意?”因为池零露是整个人直接从马上栽下来的,速度太快,他都没有来得及看清她是哪个部位先着的地,也就无从安排她先去哪个科室做检查。
现在,秋疏桐只觉得臀部稍稍泛着疼意,其他地方都还好,就跟温砚岭说:“我觉得不需要做检查,我已经不疼了。”
“你的感觉不靠谱。”温砚岭一口否定,但他也不知道池零露伤到了哪儿,便自作主张道:“去做个全身体检好了,正好你也很长时间没做体检了。”
“没有必要吧。”秋疏桐认为全身体检属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然而温砚岭这时一点儿都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也是在这时,秋疏桐才发现,国外的医疗体系与国内大为不同,光是化验,就需要跑去许多不同的地方。抽血需要去b,超声需要去超声室。每个地方都是独立的,她这一趟检查下来,几乎把整个医院东西南北地转了个遍,血足足抽了7管。
但她却觉得特别安心。
曾经在瑞士,她总是害怕生病,怕离开哥哥一人生活时,无人照顾。她总是特别小心,冬天将自己裹得极为严实,生怕感染风寒。平时走路也极其谨慎,总担心磕着碰着,抑或是被车子撞着。
然而到了这个世界,她却总是生病,不是脚崴了、感冒了,就是摔伤了。以前最害怕的事,在这个世界却时常发生,频繁而密集。
可她却不再感到害怕了。
或许是因为每次意外发生时,温砚岭都恰好出现在她身边,给予她适时的关照与陪伴,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让她可以放下悬着的那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