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伦。
酸梅
火车轰鸣而过,轨道边站着的人潮蠢蠢欲动,有人拉着箱子四处找自己的车厢,有人手里空无一物,不急不缓,哪里都好。
云肴什么也没有带走,他只身一人,连个行李箱也没有,手上一部手机和身份证,背上背着一个双肩包,容量不是很大,而且没有装满,看起来不像是去旅行的,因为一件衣服也没拿。
随着人群上了车,他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没有选速度更快的高铁,而是选择了绿皮火车,因为他并不着急抵达目的地,沿路就是风景,他不想错过。
他从未这样安稳下来,欣赏过京州的一草一木。
但是现在,他要离开这里了。
这个自己待了七年的城市。
他上大学的时候来到了这里,以为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事业与生活,事实的确如此,这几年里,生活和情感以及事业都有了丰收,虽然过程坎坷,但他并不讨厌这座城市,他也学会了慢慢爱上这座城市,尤其在离别这天。
他不知道离开的决定是否正确,直到踏入车厢的这一刻,他仍然在迷茫,他担心那个人的病情,担心他太难过,担心他不能理解自己的决定,他所担心的世界里,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从他踏进京州这个城市,就注定了将只有这么一个人是他还能关心的了,其他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们再不需要一个多余的自己留在身侧,所以他没法回兰溪,整个世界里,都是靳泽的名字。
他走了,坐在了离开京州的车厢里,云肴的位置靠窗,外面的风景清晰地映入眼帘,他将要离开这个刚开始爱上的,眷恋的城市,心情应该低落,却又觉得轻松美好。
他终于从棋盘上跳了下来,奔赴上新的生活,那里没有纠葛与算计,没有人认识他,就像身边坐着的他们一样。
“去旅游?”身边早已经坐下的男人问他,那是一位年龄四五十岁的叔叔,他戴着黑框眼镜,和一顶略显潮流的帽子,一张脸上有高知分子的精明感。
他早已经在云肴的身边坐下,火车的这一边有三个座椅,云肴在最里面,大叔在中间,过道那边是一个年轻女孩,正在犯愁该把沉重又大只的行李箱放在哪里。
“嗯,差不多吧。”云肴回应,他现在就和旅游差不多,因为没有目的地,他要去的那个城市也不知道能否待得下去。
“去哪里旅游?我去过不少地方,国内国外都跑遍了,可以给你个推荐。”大叔很是健谈,和陌生人也能聊得起来,这个本领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不过云肴不健谈,他只是愿意回应,但并不是很喜欢跟陌生人聊天。
“先去青阳看看,其他的……还没有决定。”云肴看着最外面的女孩将行李箱放在了腿边,然后拉下板子,趴在那里看电视。
“青阳啊,这么远?”大叔仍旧和云肴聊着,“这离京州也太远,那你不该坐火车,这得跑上个几天几夜?该坐飞机的小伙子,你这可吃苦咯。”
云肴笑笑,然后干脆地丢下两个字:“没钱。”
他并不想向外人交代得这么清楚,告诉他们他并不着急抵达目的地,沿途还可以看看风景?无论在谁听来,脑子都有些问题,是无法被理解的决定,所以他丢出来的答案就很朴实。
大叔摇了摇头说:“青阳是个好城市,虽然地偏,但是靠海,风景好,生活节奏慢,我在那儿待过一个星期,那儿的人干啥都不着急,有时候我都替他们心急,那边花销也没那么大,同理,挣的也就不多了,总之,那儿的人就跟世外桃源似的,跟社会脱节了,没京州的竞争环境这么激烈,去旅旅游还可以,但年轻人嘛,该闯闯还是得闯闯,那儿跟京州不能比,挣钱啥的还是得在京州这种大城市。”
云肴笑笑,他可以听听别人的生活和意见,也只是听听而已,他不会照做,即使是那些长辈过来人给的经验,他也会思索其中有哪些是可行的信息,有哪些是个人想法的偏激,他在京州这么多年,为什么选择在一个节奏慢的城市,当然是因为他受够了这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