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许是对方表演得太过卖力了,又许是安阳已许久不曾进食了,饿到肚子里甚至已经麻木,察觉不到任何饿的滋味了。
嘴巴里苦苦涩涩的,一嘴的药味。
看着顾青山一脸细致入微的举动,安阳决定赏他一分薄面,于是犹豫半晌,终究还是缓缓将嘴凑了过去,小口小口饮了一勺。
牛乳方一入嘴,很快,一股淡淡的腥甜味直冲喉咙,其实正如顾青山所言的那般,腥味并不重,且被一股略甜的蜂蜜味盖住了,不过不知是不是长久没有进食的缘故,又或许是身子太弱的缘故,这股子腥味瞬间在她嘴里放大了十倍百倍。
主要是安阳并不喜欢吃牛乳,这么好的东西,连赫连毓都在日日食用,可安阳却不大喜爱,其实也没有讨厌到入不了嘴的地步,她常年吃药,再苦涩的药味她都能一口闷了,这甜腥的奶味又算得了什么,大抵是苦涩的药不得不吃,略微腥甜的奶,没有那么爱吃,安阳便坚决不吃了。
从小到大,总得抗争、坚持些什么,不是么?
于是,这一口牛乳下去,有那么一瞬间,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儿一口全吐了出来。
胃里的酸水都险些冒了出来。
顾青山见她当真难受得厉害,立马将那盅牛乳朝着紫黛一递,一时,很快从袖笼里摸出一块帕子,朝着安阳嘴角细细擦拭着,嘴上低声说着:“若是实在食不下——”
顾青山的帕子叠得方方正正,白色的,上头干干净净的,无一丝纹路花样,他用食指指腹抵着帕子角,朝着安阳嘴角一下一下轻拭着。
安阳瞥了眼他的手中的帕子,片刻后,十分自然的将他的帕子主动接了过来,要自己擦,实则是想要占为己有,只一边擦着一边眼前一亮,兴冲冲的接着顾青山的话道:“便不食了?”
却见那顾青山眉头一挑,嘴角略微一抽,随即竟微微板正了脸,一本正经道:“便食半碗即可。”
说着,又从紫黛手中的将那盅牛乳接了过来,继续喂了起来。
安阳看着递送到嘴边的牛乳,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顾青山,顿时小脸继续皱成了个小老太太,不知过了多久,一时唉声叹气了一遭:“哎……”
那哀怨的语气,怕是半里地外都能听得到。
这画面瞬间逗得簇拥在床榻边上的紫黛三人齐刷刷的闷笑不止,绷了整整三个月的郁结心情,终于在此时此刻,渐渐开始消散了开来。
“再尝尝……便再尝尝便是……”
“横竖就跟吃药似的,多尝几口便总归能习惯了……”
顾青山小心翼翼地喂着,起先还见她安阳郡主乖得不成样子,虽觉得难喝,到底在他伏低作下的举止下,一口一口乖乖吃了,可待吃了六七口后,渐渐的,便见她速度越来越慢,便开始时而拧眉,时而左顾右盼,时而抿着嘴,死不张嘴,最终唉声叹气般小声嘀咕着,吃个牛乳跟吃难喝的中药似的,一脸委屈兮兮的模样。
“横竖这些年来吃药就跟吃饭似的,将来吃这生牛乳可不也得跟吃饭似的了。”
“现如今这几口都忍不了,将来每日一碗的岁月又该如何熬啊!”
安阳长吁短叹着,一脸的哀怨自己“安慰”“奉劝”着自己。
那嘀嘀咕咕的小模样,难得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