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此不欢而散,郁棠沉着一张脸坐上了回宫的轿辇,还未抵达栖雀阁时便已经后悔起来。
她虽不能全然洞悉现今时局,却也知季路元眼下运蹇时乖,处境之艰难绝不亚于她,况且这人三番两次救她于困境之中,还助她得到了流萤粉末,她怎的就能一时怒气上头,蛮不讲理地同人家发了脾气呢。
清风吹起车帘,郁棠顺势探出头去,遥遥望向了身后攘攘熙熙的马队。
一众世家子弟将从鞠场直接返回各家府邸,季路元的车马也在其中,走的是远离宫闱的方向,蓝顶棚的马车方才明明还历历可辨,现下却只能依稀瞧见个冒尖的车顶。
如此逆向的驶离颇有些分道扬镳的诀别意味,郁棠难耐地攥了攥指,思及同行回宫的郁肃璋与郁肃琰,到底还是忍下了调转马头去追季路元的冲动。
如此又过了三日,郑颂年并未如她所料想的那般将帕子送回来,泽兰却恰当其时地补了外殿小宫女的空缺,光明正大地进了她的栖雀阁伺候。
未见其人时,郁棠心中还有些七上八下的忐忑,毕竟季十九那番‘手底下走不出半个活人’的形容言犹在耳,她一时猜不准泽兰的脾性,只能暗自焦虑又好奇地等着人来。
宫正司的女史带着人入殿时,郁棠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她看似气定神闲地坐在正殿中央的楠木交椅上,眼神却早已经按纳不住地往庭院里飘,待瞧清楚泽兰的相态体貌后,原本的那点子心焦便全数化成了对季十九夸大其词的鄙视与唾弃。
呸,这信口雌黄的空心架子!
泽兰的年纪较之她还要长上两岁,却是圆脸圆眼圆下巴,生得格外的幼嫩稚气。
“见过公主。”
泽兰同她叩首行礼,待到内殿再无旁人,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只描金的白玉瓷瓶,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案几上。
“这是世子让奴婢带给公主的祛痕药。”
祛痕药……
这是消气了的意思?
“替我谢谢季大人。”郁棠扬眸瞥一眼窗外,在扶泽兰起身的间隙里问她道:“有关于郑颂年的消息吗?”
“郑颂年?”
泽兰讶然,“是那位翰林编修郑颂年吗?奴婢入宫前,世子并未和奴婢提及过此人之事。”
“没提过?”
郁棠当即一愣。
难不成还在生气啊?
郁棠颦起眉头,不由得又开始琢磨季路元究竟是何用意。
“公主可是与那郑颂年有什么过节?”
泽兰不知她心中所想,她见郁棠眉头深锁,便压低了声音道:“虽说他朝廷命官的身份有些难办,但如若公主执意要他死……”
她阴恻恻地比出个斩杀的手势,“奴婢也能想个法子将他料理了,且会做的干净利落,保准不会查到咱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