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瑶,你并非一无所有,你总该看看你有的。”
“从以前到现在,你是?在一步步往上走的不是?吗?这样有什?么?不好?”
柳商枝不明白,“你是?潜邸中人,若不做出这些事,皇帝无论如何都会善待你。可我不一样,我不争宠,不往上爬,不止我,整个柳家都得死。纵然皇帝对你无意,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你做这些事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贤妃看着柳商枝眼中真情实意的不解与恨铁不成钢,心中情绪翻涌,她忽然间?意识到什?么?:“所以你对皇上只是?虚与委蛇…你对他从来都没有真心。”
柳商枝反应淡淡:“你大可不必套我的话。”
贤妃哑然。她曾经?觉得自己是?个很会伪装的人,会伪装出不被外物所扰的样子来维持住自己的体面。她一直以来都戴着假面观察所有人,自以为将其他人都看透了。却不曾想?,她其实从未真正?看透过眼前这个,素来只觉得是?稍有些成熟的贵家小?姐。实际上柳商枝同她一样,一直都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而她们两人想?要的东西,根本不同。
贤妃此刻倒是?比先前要释然一些,她扶住额头?,缓缓道:“我确实不该说你何不食肉糜。你不理解我,是?因为你所看重的是?一切发生之事有利于你即可。而我所想?要的,不过是?那一样东西罢了。只要那一样,只要那一样就足够…相对于其他的权位、名利,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为了那一份情感,我可以舍弃全部。所以柳商枝,我不后悔。哪怕结局是?死,至少我为我自己拼过一次了。我不后悔,得不到我想?要的,纵然苟延残喘,余生也是?了无生趣。”
“我只是?可惜,”贤妃仰起?头?,抹去脸上的泪,叹声道,“他最后都不愿意再来看我一次啊。”
…
柳商枝走出钟粹宫时,便看到祁重连正?站在宫道上等她。
听到脚步,皇帝缓缓转身,后方天幕之上,是?逐渐暗沉下去的落日余晖。他浮起?一抹浅笑,朝柳商枝伸出手。
柳商枝顿了顿,拔步上前,将手放在他掌心,祁重连收拢手攥紧,唇边扬起?一抹笑意:“不错,手暖了。”如今已?是?十月底,天渐渐冷起?来,相较于之前,柳商枝手能?有这般热度实属难得。
古有云,爱人如养花,祁重连此刻,就有一种爱惜的花朵被他娇养极好的满足感。
看着皇帝的笑,柳商枝忽地想?起?方才贤妃的最后一句话,鬼使神差开?口道:“你怎么?来了…你是?来见她最后一面的吗?”
祁重连笑意微敛:“自然不是?。”他语气自然,像是?本就应该如此,“政事处理完了,听闻你在这里?,便过来了。最近忙了这么?久,总算有一些喘息之机。朕已?命人将新宫打理好,你近日可着手准备迁宫了。朕为新宫取的名字为‘玉芙宫’,你可还喜欢此名?”
柳商枝看着他侃侃而谈,沉浸其中的模样,心绪莫名复杂。她能?看出皇帝此时眼中的真心实意,却又?忍不住回想?着方才贤妃面色苍白看着毒酒的一幕。没有回应皇帝的话,只是?道:“你曾同她共枕而眠,当真,没有半点情意吗?”
对上柳商枝略带试探的目光,祁重连心中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从前没有独身而立,怕是?他此生最后悔的事。如果他先前从未有过妻妾,如今再向柳商枝表达情感时,恐也会更有底气一些。
虽然心里?知道非也,祁重连还是?忍不住问:“你想?让朕对她有情意?”
“自然不是?。”柳商枝下意识反驳,话刚出口,就被祁重连新一句盖住:“还是?说你看着她,有兔死狐悲之感为此伤怀。”
他甚至用了陈述句,语气分外笃定,柳商枝被戳中了心底最深的秘辛,僵了片刻才低低嘴硬道:“我只说一句,你就有这么?多话来揣测我,不如我以后再也不要说话了,做个哑巴倒清闲。”
她说完,又?觉得这话说的也太无理取闹了一些,忍不住抬眼去看皇帝的反应。
祁重连似笑非笑,伸手点点她的额头?:“又?说气话。”
他长?叹了一口气,对眼前人这胡思乱想?,始终不对他抱有信心的模样有些无奈。柳商枝比他想?象的还要缺乏安全感,他也只能?慢慢靠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