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日常帮工的时候,他认识了府上的吕管事,吕管事对他很是照料,说他是主母的亲戚,一定会仔细接待,也真正用行动去践行了自己所说的话。
平日里无事,阮清悠就跟着吕管事后面,或者是收拾一些花草,或者是帮忙整理一下书画,或者是画些花样与府上的女眷,再由人送到后院去。
后来到了雨季,那年碰上连日的大雨,阮清攸所住的那个偏房开始漏雨。他本未声张,但吕管事不知从何处听说了,竟在一个雨夜闯入了他的卧房。
那夜里吕管事喝了酒,正撞见了阮清攸穿着寝衣,睡眼惺忪地从床上起来的模样,禁不住凶性大发,将阮清攸按在了床榻之间。
“然后呢?”季钦问道。
这句,他自己问出来都觉得自己冷酷,但是,他却只能问得出来这句。
接下来的事情,阮清攸不知道该怎么讲,他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季钦中药之后对自己做的事情,同吕管事对自己做的事情,是一模一样的。
他知道自己干呕是对于身体接触上的排斥,这本与季钦无关,只是因为自己那段难堪的过往,因为那次被侵犯的事实。
但季钦与旁人总归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件事情,哪怕是同样的事情,季钦做出来,同旁人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所以阮清攸没有完全说实话:“那夜他扯烂了我的衣服,还打了我,旁的没有了,可我被吓坏了,从那之后就变这样了。”
话不全是真的,但阮清攸神情里的落寞和担忧却都是真的,“季钦,可能我以后都很难跨越过这道坎儿。季钦,对不起。”
季钦的愤怒在阮清攸的致歉中,在阮清幽一瞬更比一瞬落寞的脸色里,升到了巅峰。
“告诉我是哪家,是何人。”
“季钦,你为我做的已经太多了。更何况那人并没有对我施以多么严重的伤害,”阮清攸摇摇头,不肯说。
季钦现在的权势太盛了,让他总忍不住想到当时的阮家,万物盛极则衰,明月盈极则缺,这般的繁花锦簇未必是好事。
故而,他不希望季钦在这个位置上哪怕踏错一步,自然更加不希望季钦因为自己而做出什么让别人议论,让成宣帝降罪之事。
“告诉我是哪一家,是何人。”
季钦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这几句话,声音是异样的低沉,宣告着他的耐心即将告罄,哪怕是在面对阮清攸。
阮清攸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还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惹得季钦心疼,惹得季钦停止逼问。
但他不知道自己就是季钦的原则,就是季钦的底线,所以这一遭无论如何都是逃不过,躲不过的。
“不说是吧?”季钦从床上站了起来,身子还颇晃了几下,“不说我便查不到了?你别忘了我金吾卫是做什么的。”
阮清攸惊呼一声,看着季钦连鞋都没穿,没走几步就直直地往圆桌上撞去。
他跑过去,拦腰将季钦抱住,“别走了,快别走了,我告诉你就是。”
季钦回头,一撑桌子坐在了花凳,感觉头晕得很。
阮清攸叹了一口气,从床边的脚踏上将季钦的皂靴拿过去,轻轻放在季钦的脚边。
季钦低头看了看,刚想弯腰却发觉头晕得更厉害,到底也没穿上,伸脚踩在了靴面上。
阮清攸看了看,弯下身子,抬手将皂靴套到了季钦脚上,“这腊月里的天,寒从脚入哪是闹着玩的。”
“继续说,”季钦才不在乎什么寒从脚入。只一味皱着眉催促。
阮清攸看着他,无奈说了实话,“城南崔家,吕管事。”
“城南崔家,”季钦重复了一遍,问阮清攸:“是你姑母嫁的那一户?”
阮清攸听到季钦这样问,不免感叹:金吾卫果然是掌握全大晋所有秘密的地方。
自己不过是说了一个城南崔家,而城南还不晓得有多少崔家,季钦竟然轻易就猜出了到底是哪一户。
他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