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攸轻轻摸着季钦的发顶,轻轻地道:“孩子在长,肚子自然也在长呀,过不了几个月,她便会出生了,再过不了年余,她便会叫爹爹了……”
思寐到来的,让林易高兴非常。
待到张辽带着周峰将孩子的情况于他说了个清楚,愁云便渐渐拢上了他眉头,“可能养好?”
“养是定然能养好,但就是要多费些年月,”张辽答。
林易如此才舒了口气,吩咐周妈妈,“带着思寐的东西来我院子里,我亲自带。”
季钦垂着两个大眼圈,虚弱地看着林易,“外祖父,三思啊。”
“这是焱儿的长子,我身为曾祖父,自然是要亲自教养的,”林易沉声,“名字我也取好了,便依着林家辈分,取名为林慎。”
话是说得情真意切,但林易到底年纪大了,经不得磋磨。
好扛歹扛扛了十日,后便将林慎的摇篮挪出了他的卧房,不仅给乳母提了月奉,还又多找了几个年轻的婆子轮流在夜间带。
季钦听闻后,在早膳时分欠嗖嗖地跟阮清攸说:“我早说什么来着,让外祖父三思,三思。”
阮清攸正吃着一碗飘满了红油的小馄饨,是季钦做的,他离京之前就跟三尺巷的老伯学成了,如今做得跟那摊儿上的一个味道。
“有心思想这个,不若想想你的儿出生若也如此,又该如何是好?”阮清攸说。
“不会,”季钦拍着胸脯保证,“我的孩子,必然会是世间第一乖巧!”
“你想想你小时候,再说这话还有底气么?”阮清攸凉飕飕地问。
季钦的气焰果真就断了半截,“我郎君的孩子,必然会是世间第一乖巧!”
阮清攸:“……”
用罢早膳,二人各戴上了一副金银制的半面面具,便一道去了互市。
书院放假时,阮清攸同学生讲了因为家里来了个刚出生的娃娃,他须得回来照顾,等孩子周岁便回去教书。
此后他便闲了下来,因为实在喜欢便隔几日就要季钦带他来此处。
如今他肚子越发地大,衣裳早换成了肖似女子衣袍的款式,青丝半扎又挂上面具时,便真让人以为是个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有孕美妇了。
如此,无论是行走于边境互市,还是城内坊市,都方便得很。
骨哨在前头开路犹嫌不够,季钦像个炸了毛的老母鸡一样,紧紧将阮清攸护在怀里,见人走近半步都要伸胳膊先挡一挡。
“哪要这么紧张?”阮清攸挺着肚子,正在摊前挑一只双耳瓶,“又不是纸糊的。”
“哼,”季钦说着话又将他挡住了,“谁也别想碰你一下。”
阮清攸看好了,指指双耳瓶,示意季钦付钱。
季钦一手拉着他,用熟练的西境小国语言同摊主交流,付了银子,抱起了耳瓶。
“前头那卖辣椒的又来了,去看看么?”季钦问,阮清攸自打怀孕以后,吃辣的劲头越发遏制不住。
阮清攸眼睛一亮,“去!”
“走,”季钦将耳瓶交给身后的长随,揽住了阮清攸的腰。
天似乎又要落雪了,今岁雪稀,反倒让人期盼。
阮清攸走在路上,伸手覆在了季钦揽着自己腰肢的手上,轻轻弯起了唇——
眼看着除夕又至,而年月迥然,去岁的他如何也想不到今岁竟能过上这般美满幸福的日子。
冬去春来,阮清攸的产期一日日近了。
张辽日日来诊脉时,都要与他谈心,“清攸,你这胎怀相如此之好,生产时必然也会顺利。”
确实,阮清攸这胎当真是没有受什么罪,连旁人孕晚期常常有的那些浮肿,腰痛都没有过。
自然,过得这样舒服,与季钦打年后便卸了大半军务在府上陪伴照顾,但孩子确实也贴心懂事,没有闹腾。
阮清攸常常会想,夫君疼爱,孩子贴心,照如今的自己来说,就已足够了,还有何求呢?
话虽如此,但他的产期在五月十五,随着日近,他却日日地怕了起来。
张辽日日来宽他心,也无甚用处。
四月二十六,季钦寻了条蒙眼布将他眼蒙了起来,“兰时,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