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咬牙,接着捏,绿莺瞪着他的后脑勺,咬牙切齿地窃笑。亏之前发现他冒出了白头发,难受得跟甚么似的,呸,这人就是个混蛋,不值得她心疼半点!
半个时辰又过去了,冯元一直留意着呢,听她的小呼噜打了已经有一会儿了,应该是睡熟了,他松开手,替她盖好被子,自己也要睡下,那双萝卜腿又开始弹动,腿的主人也在哼哼唧唧:“呀,又要抽筋了”
冯元犯起了嘀咕,总觉得她在故意折腾自己,可紧接着又觉得自己多心了,自嘲笑笑:又没得罪她,两人更没闹翻天,怎么可能呢?
后来他不知自己又捏了多久,也不知几时睡的,反正
“都少了甚么?”
“那个镶了明珠的玉簪子、红宝石戒子,还没了一把小珍珠,奴婢数了,一共三十颗,现在就剩十二颗了,少了有十八颗呢。”春巧急得脸涨红,一顿翻找,最后确信不是放岔了,是真丢了。
绿莺披头散发地看她忙活,眉头也是皱得死紧,一大早惯常戴的首饰不翼而飞,想想就怪哉,堂堂冯府竟出了内贼?她是极少出院子的,能进这个屋来的也就是几个丫鬟罢了。春巧自责得不行,忙问她:“姨娘啊,要不赶紧告诉老爷罢,要真让那手贱的蹄子把东西销赃了,到时候就不好追回了。”
这事也不怪她,大件的不常戴的全放在落锁的柜子里,只在妆奁里放了几样常用到的,底层还躺着把荧光灿灿的珍珠,正是自家河塘进上来的,已经打好孔,绿莺想着无聊时穿串子玩,这下可好,全便宜了那内贼。不过那贼也不是个傻透气的,摸得着的没全拿,还给她剩下几样。
“不好,先别声张,正是喜时候,没得扫了全家的兴。”说是这么说,她却还在暗中将能进得来屋子的几个小丫鬟挨个观察了一番,瞅着都不像会干监守自盗的傻事。
这等小事暂且搁置,且说一说冯安的亲事,算是定了人选。冯元踌躇一番,仍是将冯佟氏放出,勒令她去行与曹家议亲一事。不过也不算完全自由,还是继续居于佛堂,算是朝出暮进。其实小佛堂的日子说不上有多苦,没人逼她抄经点香,主要在这里就代表被剥夺了作为主母待客、出访、掌握府里任何人尤其是李氏言行动向的权利,犹如大雁被折了翅膀抠了双眼、权杖变成烧火棍、势威之人成为阶下囚,看不见动不了如傀儡的羞辱生活,才是冯佟氏心里苦痛的根源。如今好了,借着为儿子选媳妇的由头,也能出来放放风,喘上一口外头的清气。只是关于冯元提出的人选,她是不太满意。
不是她故意挑毛病,似乎世间少有婆婆乐意要那跋扈泼辣的媳妇,嫌自己老骨头活得太长了?再说了,她儿子哪里差了,唇红齿白模样俊俏,干嘛非屈就个小官家的丑姑娘,别说国公家的,就是公主也不见得配不上。她是冯安的亲娘,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冯元也只能做一半的主!
要她说啊,门第上当然首选国公府,模样脾气上自然是聂家姑娘,曹家的啊,她儿子可无福消受。只是刚这么提了一提,便被冯元不轻不重地顶了回来:“这事你要是不乐意干就直说,不是非你不可,老夫人出马面子更大,明白么?”
冯佟氏如今不敢当面跟他对着干,她还是笼中雀,正向往权利和自由,只能忍气吞声地行使母亲的职权,老老实实去曹家走着。她先去了一趟,彼此达成议亲意向后,才正式遵循六礼,请媒婆上门提亲,是为纳彩。等到了问名那步,也更换完了庚帖,然后正要去庙里占卜,却出了岔子,步骤便卡在了纳吉这步。
岔子说的就是冯安,他自然也打听到了未来娘子是为何人,知道是个朝天椒以后怎么能愿意“束手就擒”。他开始撒泼耍赖地求冯佟氏,可她有甚么法子呢,便又去求亲爹,冯元差点没一个大耳刮子将他拍扁,实在没办法了,他又去了侯府,可两位老人家也不能越过人家父母去硬插一杠子啊,走投无路之下,就起了幺蛾子。就因为这个幺蛾子,冯家与曹家的婚事六礼走了一半流程,却最终无疾而终,末了还闹得挺不愉快,冯元一张老脸都丢净了。
这事最气的还要数冯佟氏,玩鹰的反倒被鹰啄了眼睛,养的狗反咬主人,最无奈的却还得将那条狗跟祖宗似的好好供着,别提多憋屈了。当然,忍也是忍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哼哼,她要不将那贱人剁碎了喂狗,她就不姓佟。
玲珑院,绿莺瞠目结舌地听春巧学舌:“你是说,那个叫小怜的小丫鬟有了大少爷的骨肉?这她不是伺候在太太跟前的么?”
“对呀对呀,就是太太的丫鬟。原来老爷不是将大少爷的院墙垒高还放了针板么,连只母虫子都没有,丫鬟更是看不见半个。他出不了府,府里丫鬟也不敢近他的身,可不代表人家小怜胆小啊。啧啧,这不,大少爷借口婚事,总去佛堂见太太,一来二去的啊,与小怜不就有了首尾了嘛。”春巧不屑地撇撇嘴,“奴婢看就是太太默许的呢,亏还是大家大户出来的,弄出来的事儿那叫一个恶心!”
大少爷不想要母大虫,冯佟氏不希望媳妇压自己一头,她们玲珑院也不喜欢曹家女进门,可这手段确实挺下作的,忒影响冯家名声,亏得豆儿小主子年岁还小,否则婚事上都有碍。
“等等。”绿莺的注意力忽然被其他事吸引过去,有些不悦地反问:“怎么别人都可以随便去看望太太了?这还叫禁足么?”这怎么闹的,要谁都能去见一见冯佟氏,那还有甚么约束力,她要是又起了歹心,岂不是随随便便便能指使个谁谁谁的来害自己?那她被关和不被关还有甚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