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哂笑道:“好妹妹,你当真以为一个孩子就能威胁我?你莫要忘了,姐姐自小就是在西京权圈子里长大的贵女。你因克父传言被送去北地那日,父亲教我的第一课,就是永远不要让任何人成为我的威胁和软肋,就算是亲生骨肉也不可以。”
祝思嘉面色微沉,祝思仪比她想象的还要心狠手辣。
也是,她若是心善,前世就不会视他人为垫脚石。
见祝思嘉当真被自己的话戳中心窝,祝思仪继续刺她:“你真是傻得天真啊妹妹,以为这点小手段就能让我屈服?”
“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想亲自动手杀了我?又不敢吧?你让你那个小白脸侍卫来,嘶,他这么听你的话,会不会是你们两个已经上过床了?日日守护在你身侧,我要是他,我早就把持不住了。表哥呢?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比如,看着你被别的男人玩弄。”
碎玉神情慌促,忙看朝祝思嘉,厉声呵断她:“娘娘!祝氏在激您!您不要中了她的诡计!”
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最爱用这样的路数以求一死。
就怕祝思嘉也中了招。
雷电的白光一闪而过,照亮了正对明窗的祝思嘉,她方才沉默许久,此刻脸上已堆积出一个癫狂的笑,她笑得比祝思仪还要骇人:
“姐姐,你以为人人都是你么?方才表演这么多,就是为了求一死,累不累啊?”
这回轮到祝思仪满脸惊惧。
祝思嘉抬起手,缓缓抚摸上祝思仪花成一团的脸:
“你是我的亲姐姐,我是要做贤后的人,说过不会让你死,便说到做到。碎玉,庶人祝氏对本宫出言不逊、肆意侮辱,扰了本宫的清净,可以让她们把哑药端进来了。”
碎玉:“是。”
祝思仪:“你想毒哑我?”
趁碎玉走向殿外的间隙,祝思嘉一把将祝思仪抱进怀里,贴着她的颈畔耳语:
“别怕,喝哑药不会太疼的。”
“我不会让你死在我的手里,可不代表你不会死在别人的手里,譬如,你的好表哥。你这条贱命留着,大有用处呢。”
祝思仪想动身去咬她,哪怕是咬下她脸上一块肉也好,可软筋散还没过效,任何举动都是徒劳。
祝思嘉轻碰怀中人软成面团的似的手,怪异的触感,让她回想起上辈子临死前的酷刑折磨。
太轻了,她对祝思仪下的手还是太轻了。
祝思仪被她这么一碰,疼得坠下泪。
祝思嘉眼前的情景以与前世交错,她脑子疼到了极限,随时都要彻底崩坏一般,她又哭又笑,对祝思仪最后一问:
“疼吗?那时的我,比你疼上百倍不止。姐姐,你就好好在这座冷宫,享受你余下所剩无几的人生吧。”
……
走出未央宫,祝思嘉脑中一片空白。
大仇得报,为何她心中半分痛快的感觉都没有?
上一世她战战兢兢地活着,这一世她是为报仇而活着,走到现在,已经太累了。
这件事太过棘手,本以为在她离开皇宫前,能从祝思仪那里套得晏行的半点下落。
可她低估了祝思仪,低估了祝思仪对她的恨。
罢了,左右已经让祝思仪成为了废人,且她死期将至。
如果晏行愿意做一辈子阴沟里的老鼠,那就由着他去做,他敢露面掀出些风浪,晏修也不会放过他。
碎玉撑伞跟上祝思嘉:“娘娘,去哪儿?”
祝思嘉单薄伶仃的身影,在春雨水墨般的秦宫中显得格外渺小,风一吹,仿佛能将她吹散一般。
她抬头望天,雨势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
这样的天,不适合去御花园喂鱼了。
祝思嘉疲惫道:“回长乐宫吧。”
碎玉挑眉:“可陛下还宿在那儿,若陛下知道您来过这里,会不会……”
祝思嘉:“知道又如何?总该有一日,他会知道从前善良懦弱的祝思嘉,不过是精心伪装后的表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