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伤在祝思嘉的照料和看管下,康复得比预测的还要快。
最多三月中,就能上马挽弓射箭,正好能在宗室春猎上活动筋骨。
此次春猎与以往不同,乃是大秦开国就立下的规矩,邀各地藩王每五年进京参与皇室内部春猎,为的便是联络感情。
此事从文帝一朝开始,逐渐变了味。
打探藩王底细和年头差不多,但文帝和帝至少会装装阖家欢乐的样子。
腊八宴,不愿进京的各地藩王可以借口不来,可这五年一次的春猎,谁都别想逃过。
晏修执政后比文帝还过分,他更是立下规矩,藩王进京时不但要携带贡品,还要携带自己所辖封地这五年来的税赋、户籍、水利民生等诸多总结,可愁坏了不少人。
这才二月末,就有不少藩王陆续抵达西京,请求面见晏修。
晏修身子刚一好,就迫不及待地重回从前理政时的日子。
这几日,他白天来长乐宫的次数逐渐减少,但晚间总会雷打不动过来过夜。
二月二十七这夜,临近亥时,晏修还没过来。
太极宫恐怕要灯火通明一整夜了。
祝思嘉不愿再等他,决定自己先去睡。
晏修刚和几名远道而来的叔父寒暄完,本想再移驾去长乐宫,但见长乐宫烛火熄灭,便知祝思嘉是等他不及。
他不愿去打断祝思嘉的美梦,便决定留宿太极宫一晚,转身进了内殿。
无人注意到黑压压的角落里藏了个身影。
碎玉确定晏修熄灯歇下,扭头跑回了长乐宫,他轻车熟路,翻窗入室进了祝思嘉的寝殿。
祝思嘉正睡得香,即使把她从睡梦中叫醒有些许残忍,但……
碎玉彷徨多日,今夜势必要问她个明白。
想到此,碎玉上前去,轻轻叫醒了她。
祝思嘉艰难睁开眼,本以为来人是晏修,见是碎玉,她立刻精神了几番,压低声音:
“碎玉,这般唐突来找我,可是发生了大事?”
夜半三更翻墙的碎玉,让她莫名感到危险。
不会是哪个环节又出了岔子吧?
碎玉低落道:“没有什么大事,娘娘,请容碎玉请辞。”
祝思嘉手足无措:“请辞?你、你为何突然要……你若走了,我该怎么办?”
碎玉无比伤感,漂亮的眉眼在幽暗的光下,甚至低垂到让他一个男子带了楚楚可怜的意味:
“娘娘,您不想离开了,碎玉自然要走。”
祝思嘉眼皮直跳:“什么不想离开?碎玉,你说清楚。”
碎玉:“娘娘,您和陛下恩爱如初,和和美美,自然再用不着碎玉了。”
原来是为这事。
祝思嘉强忍住笑,憋出许多泪花来,她轻笑着:“碎玉,你为何会这么觉得?”
碎玉:“陛下待您的好,属下也看在眼里,您与他破镜重圆,复得举案齐眉的日子,不想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祝思嘉正色道:“碎玉,我说过要做的事,便绝不会轻易更改。他就算待我再好,哪怕把天上的星星都替我摘下来,我也要离开。”
碎玉克制住眼底的喜色,声音却激动得发颤:“娘娘此话当真?可您若是真要下定决心离开,为何这些日子——”
为什么还要和晏修那样亲密,仿佛忘记了他带给她的一切伤害。
她当真,就那样对往事释怀,那样原谅了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