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恕转身,眼神垂拢她的身体,像落下一片荫凉的阴翳。他的眉目深邃,让她感到片刻的畏缩。但是她想,隋恕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他……他是碰到什么麻烦了么?”简韶犹豫不决地问。
“海关查获了一批假护照。”
简韶的脸发白。
人来人往的大厅,混乱的语言充斥在每一个着急的角落。这里只是一个中转的站点,飞往南半球的澳洲人、外派的华人、包着头巾的穆斯林、占据大量轮椅不放的印度人,每个人看上去都那样神色匆忙。
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椅子上僵坐着的“偷渡客”。她的长裙子因为保持太久的坐姿而略微发皱。白皙的胳膊被紫外线晒得有些发红,紧紧抱着自己的手提包。
隋恕注意到简韶的嘴唇已经因为紧张而十分干涩,像缺水发蔫的花瓣,看上去可怜极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隋恕的心下微动。
他听到她启唇提出一个请求:“你能不能帮帮他……”
一个理直气壮的无理要求,隋恕客观地评价。理直气壮到他都快要认为自己真的是她心中那种高尚无私、善解人意的人了。也只有简韶发自内心地相信他是个好人,两个人还能做普通朋友。
不过他早就“被分手”了,所以在她那里,他顶多算前夫哥。
隋恕很快毫无心理负担地说服自己拒绝了她的请求。
他用遗憾的语气说:“抱歉,真是……爱莫能助——”
“真的没有办法吗?”简韶快哭了,语气里多了央求。
她的眼睛在向上看的时候水汪汪的,眼尾湿润绵长。浓密的睫毛被沾湿,低低地向下垂着,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帮她轻轻抚开。
隋恕微微挑眉,难道她认为只要掉几滴眼泪就能让他什么都替她办好么?
她站起来,主动向前靠近了他。
现在他能清楚地闻到她用的是什么味道的洗发水了,还能看到她藏在衣服里面的项链,一串漂亮的海蓝宝。
他曾经也送给她过一个翡翠手镯,只不过她再也不会戴了。
如今她戴着现任送的定情礼物,向前任求情,真是……有趣极了呀。
隋恕再度微笑。
“多少钱都可以,我们能不能把他保释出来?”简韶红着眼圈说,“我知道这有些困难,但是他毕竟,毕竟是你帮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简韶又担心又害怕,语无伦次。作为一个人类,突然来到另一座城市、另一个国度都需要很长的适应时间,何况是从来没有在人类社会生活过的小祈。
“我担心他——”
“走吧。”隋恕打断了她的话。
简韶一愣,随即追上他的脚步:“需要多少打点的费用?我们先去找谁呢?”
“你最好小声些,”隋恕提醒,“华人面孔是很大的目标。”
简韶立马乖乖地抿紧嘴巴。
隋恕对这条路线十分熟稔,似乎已经走了很多遍。简韶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象,土着人裹着布坐在太阳下摆摊,白人好似都不怕晒,好多都晒脱皮了依然直挺挺地躺在沙滩上。
简韶没走两步就开始挠自己的脸颊,好晒……这样的紫外线会不会诱发皮肤癌?
“你乖一点,车马上就到。”
“我就是觉得有点痒……”简韶不好意思。她悄悄地挠手背,小声嘀咕,“还有点疼……”
她在心里想,隋恕说话的语气很怪,和哄小孩似的,好像她多么不听话、多么令人头疼一般。
不过她在他面前确实显得幼稚又天真,什么都不是很明白,什么活都不太会做。
同居的时候家务有钟点工,请钟点工这种棘手的人事问题也不需要管。从小到大一路老老实实地读书,见过最坏的人就是篡改奖学金的同学,碰到无赖顶多憋着火出门再投诉。
而他明显和她不一样,他很会安排各种事情,拼方块似的,总是能排布出合适的结果。
简韶想,如果他能答应帮小祈,那么他总能找到疏通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