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韶趁着出门采买的机会,联系上一位能够帮她办理新证件的蛇头。对方三十出头,诨名叫鬼哥。两人见面的地点在野狐酒吧,里面有半裸着胸乳的女DJ喊麦,浓重的酒精味刺的她直流眼液。
在这里说话只能靠喊,她听不到,男人就要贴到她耳边谈。简韶抗拒地躲闪,示意他打字交流。
鬼哥将烟卷叼起来,空出手,噼里啪啦地一阵敲打:不收维萨和万事达,只要美元现金。
好,简韶干脆地同意。
对方突然上上下下地扫她,简韶不喜欢这种侵略性的目光,很快离开了这里。
夜色在小路蜿蜒,四野无声。简韶越走越觉得步子沉重,哒哒、哒哒,敲在心头。
她不该这么晚还走夜路的。
简韶加快脚步,仿佛有狼在身后追。
月亮不算亮,河水泛着漆黑的暗光。拐道处的路灯下似乎有个人,背对她,向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简韶猛地跑起来。
呼呼——
“隋恕!”她仿似抓住救命稻草,大声地喊起来。
那人止步,微微侧头。隋恕的小半张脸落在明处,此刻是那样让人安心。
“嗯?”他露出些许意外的神色。
简韶气喘吁吁地冲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掌,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弯下腰,扶住她隐隐不稳的身体,然后牵住她的手轻声问:“怎么了?”
简韶惊魂未定地向后看。
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原来只是她的错觉。
“我……我没事的。”她的心终于揣回怀里。
简韶抬头:“我们走吧。”
隋恕什么都没问:“嗯——”
﹉
夜里简韶依然做了可怕的噩梦。她梦到鬼哥收钱后强说是假钞,她要求重新鉴定,对方却蛮横地要把她卖进红灯区抵债。
在他不怀好意地靠近的一刻,简韶猛地从身后抽出紧握的啤酒瓶,朝着他的太阳穴狠狠砸去,啪——
白沫四溅,酒腥弥漫,有湿热的液体溅到手背,鲜红而醒目。
简韶拔腿就跑。
手脚没有知觉,血腥味从梦的开始贯穿到梦的尽头。她跌进一个黑洞,简韶骤然惊醒。
模糊的树影摇动。
万籁俱寂,房间里只有滴答滴答的走针声。
简韶瞪大眼睛分辨自己的位置……是公寓,并不是酒吧。
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脚掌触及实际的地面……是真实的,她疲惫地想。
客厅里一片暗沉,茶几上有没喝完的花茶。简韶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似乎还没从噩梦中彻底缓过神。
寂夜无边,四下里都是模糊的暗调色块。不知从哪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像一把小钩子,勾紧她的耳廓,钓着她向更深的地方行进。
简韶的汗毛竖起。
应对恐惧的方法是直面未知,在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不在家的夜晚,她强撑着打开衣柜、翻看床底,拿着手电巡视空荡荡的阳台,告诉自己不必害怕,黑暗的地方其实和白天一样。
此刻她的脚不受控制地向着声源方向走去。
门没有关,但是屋内也没有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