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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第1页)

看那些未得伸张的正义终被还以真相,看那些妄死于暴·乱中的人得以安息,看埋在中曲山黑暗深矿中的无辜冤魂,也终将踏着光明盛大之路,回到他们心心念念的家乡。

【??作者有话说】

【1】北宋·张载《横渠四句》

【2】元·张养浩《山坡羊·潼关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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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摘花采蜜◎

“冤枉!九方边军非我拥趸,诸城卫军非我扈从,朝中亦无公卿对我亦步亦趋,何来我夺权复位之说!”

是日夜,清辉遍地,婆娑树影周围挂满来自银河的璀璨星带,洗漱后的柴睢寝衣外搭件绉纱坐来席子上,同沐浴过后满身清爽的李清赏抢西瓜吃,边抢边为自己叫屈。

“柴篌纯属吃饱撑的,成日小心眼子害怕我携旧臣复位,他怎不担心我母亲回禁中呢,他就是柿子只敢捡着软的捏,以前竟没人知道他是这般德行。”

他若敢对北山怀疑半分,那才是逼赵长源郁孤城等老臣山呼海啸重新出将入相,九边军伍更是会最先跳出来轰他下皇帝宝座。

李清赏盘腿坐在旁边,怀里抱着整半块西瓜,铁勺子挖出一块被抢走,她不紧不慢再给自己挖一块:“和公呢?据说他与刘文襄大学士等半数内阁大学士,以及诸多六部百司重臣皆是你旧臣。”

“呸,”柴睢往盘子里吐西瓜子,把坐麻的腿伸直又并着曲起,撑着凭几身体半侧,坐姿几分妖娆,“若真如此,象舞朝堂还能平稳运行至今?你可别让这说法给骗了,凡被打上‘咸亨’标签的朝臣,十有八·九是在朝政上与皇帝及刘庭凑父子有分歧的人,你没见过朝臣掐架,互相吐口水算甚么,脱靴子抽对方大嘴巴子的都有,‘咸亨势力’四个字不过是朝臣党同伐异的借口。”

最顺理成章的借口。

“原来坊间传得波云诡谲的朝堂故事,真相仅仅是这样,”李清赏挖块西瓜逗柴睢,送到她嘴前,等她张嘴吃时再把瓜吃进自己嘴里,鼓着嘴忍笑道:“可我观和公还是挺忠你,比如在我的事上他谁也不信,只肯信你。”

柴睢空张嘴没吃到瓜,撑着凭几望向篱笆小院上方,苍穹空灵,满天繁星,看得她不胜唏嘘:“新朝与旧臣之间总会大动干戈争那么几场输赢,而我,你的心肝柴讷之,不过是他们几方交手的共同挡箭牌,”

在李清赏傻兮兮的笑颜中,太上第一次正儿八经同人解释些旧事:“几年前跑出去玩,主要原因并非外人说的是为新帝逼迫,而是我趁机远走避祸,不想参与到新旧权力的更替争夺中,孰料天意弄人,孤王何其可怜无辜,到头来不仅被迫参与其中,甚至吃不上口西瓜,此瓜还是孤王亲自到下面所偷——所买。”

似乎怕被数落,口误的太上皇王抱着手飞快偷眼瞧过来,心虚解释道:“没偷,真给了钱的,丢在守瓜人睡觉的草棚里,没骗你。”

“可皇帝似乎不明白,朝臣和诸军所效忠是大周朝,而非是某位皇帝天子,”李清赏挖块瓜好生送进柴睢嘴里,不确定问:“是罢?我记得我父兄曾说起过所属所忠的问题,大望朝武相革改军制,军伍不再是一家一姓之臣,‘提携玉龙为君死’变成‘提携玉龙为国死’,君父于朝臣而言,同样变了含义。”

三纲五常中“君为臣纲”的实质,早已在文武二相近乎血洗的强硬革改中,仅剩下副颤巍巍的华丽外壳留存,“国”之概念也与“家天下”逐渐分割开来,大明楼前,九军高呼“吾皇万岁”,望帝回之“周军威武”,百姓叩拜“吾皇万岁”,望帝应曰“吾民千秋”。

古往今来,呼民千秋者自望帝始,军民拥护柴周之情历朝历代来前所未有,“家天下”地位低过“国”,皇帝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吉祥物”,做任何事都要受到内阁甚至是百姓约束,下旨意更需要经过内阁代表的臣公批红方可。

柴篌从柴睢手里接过这样个摊子时,无法接受自己皇袍加身却只能做个听话的傀儡,加上有刘庭凑父子辅佐,柴篌绞尽脑汁与和光内阁争夺权力,意图恢复望帝朝以前的“家天下”。

无数人呕心沥血甚至是流血牺牲换来的国天下,决不允许有人再倒行逆施,和光内阁会想方设法与柴篌皇权争斗到底,太上梁王柴睢,在这场争夺中属于妥妥的无辜受害。

清风凉爽,夜色如同一匹巨大的绸缎,柔顺倾泻在空中,温柔地将山中万物包裹,李清赏被清新微风吹得有些醉了,汴京城可没有这般沁人心脾的空气:“其实我有些好奇,你为何不想当皇帝了。”

“认识这样久,睡都睡不知几回了,你竟然才有些好奇?”柴睢晃着脚,挥手打了下丝丝缕缕缠绕上来的驱虫熏香,神色说不尽的揶揄。

李清赏再挖块瓜塞她嘴里,心平气和述说着被小心掩盖过的那些心思,甚至因自己曾经的幼稚想法而觉得好笑:“正月上元节前夕那次,见你和皇帝吵架时,我就对你禅位之事好奇得不得了,你和谢夫子以及舒督总,在汴京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我一度以为你会复位。”

提起这些,她咯咯笑起来,搂着西瓜道:“每次看你和谢夫子舒督总去中庭书房议事,尤其是也传谋士家臣到场时,我总会觉得你其实是在暗戳戳图谋大业,说不准哪日就会神兵天降,叫象舞朝堂重新换了天地。”

柴睢有梁王爵,府中依制配备有足够数量的谋士家臣,这些人九成是柴睢禅位时从朝廷跟着出来的,扎扎实实的当年大望东宫班底,经过大望文相赵长源、武相林祝禺以及望帝聘和柴睢自己四道筛选,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太上势力。

太上梁王爱惜羽毛,未曾过多暴露过这些人,但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是,这些谋士家臣随便拉出来哪一位,其治国理事之能基本不输内阁七大学士,基本不输六部尚书及诸衙司首长。

那些是真正的太上拥趸,“咸亨势力”,与朝堂上互相之间喊打喊杀的朝臣没有半点干系,很嚣张些讲,象舞朝拔尖出头的国之柱石,今日刚被提拔为内阁首辅大学士的颍国公爵国丈刘庭凑,论资排辈的话连给这些家臣谋士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复位,你脑子里成天想甚么精彩大戏呢。”柴睢伸手捏她脸,倘非嘴里有瓜,恐得再啃上她两口才能罢休:

“我当时确是厌恶了,不想继续坐大殿,但以前也只是有这个想法罢了。”

“从东宫到黎泰殿,十几二十年都过着寅半起子半歇的劳苦日子,一年忙碌到头,只有除夕和生辰可以歇息两日。政务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各种问题层出不穷,矛盾永远解决不了,大臣永远吵个不停,成天逼得我板个脸摆威严镇压他们,二十不到青丝愁白许多根,要多惨有多惨。”

太上对那至高无上的宝座态度很明确:“皇帝,哼,表面看着风光,其实哪儿有那么好当,苦哈哈累死累活还不自由,倘非遇上民乱契机,鬼知我还要在那位置上兢兢业业熬多少年,我本来打算熬死在那个位置上的。”

听得李清赏噗嗤乐起来:“那你也是够坏,自己跳出泥潭,反脚把昆弟踹进去,和公他们就没拦拦你?”

“老子不想干皇帝,他们谁能拦得住。”柴睢看着夜色下的冒着傻气的李清赏,直看得她心尖尖痒,哼道:“柴篌一门心思往里跳,压根拦不住,和光尽了他作臣子的本分就好,很没必要同我撕破脸皮,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他顺势而为允我禅位,而今我不就给他作挡箭牌还他人情了,这你都想不明白,笨。”

若非因和光之故,柴睢甚至懒得搭理柴篌在汴京闹哪样的天翻地覆,倘他要对鄣台三思苑等地动手,随之和阿照有能力自保,压根不需要柴睢担心,而朝堂上那些咋咋呼呼的所谓打压“咸亨势力”,更是八竿子够不着柴睢半根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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