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从它们的谈话中大概能概括得出来发生了什么,在他疼晕过去之后,或许是血腥味儿引来了畸变体,它们把他当成伤员扔进了这里,而这里,是它们这股势力管辖之下的疫病区,收容的都是在跟其他两股势力火拼时受伤流血不止的伤员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生了怪病的畸变体。
事情朝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宋景有些始料未及。同时他也意识到,他的畸变程度已经足够让畸变体把他当成同类了。整个空间里充斥着畸变体难闻的血腥味儿和疾病的味道,他脑袋疼得一跳一跳的,他平复了一下气息,伸手抚上额头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了自己的手背也长出了一小片羽毛。
他顿时气息有些不稳。
太快了。
赵乾朗说过畸变进程有的人快有的人慢,最开始他背上的两根羽毛很长时间才只抽条了那么一点,他以为他会是进程很慢的那一个,此刻的情况他有些措手不及。
在他撑着额头闭眼发愁的时候,门口那间房间里出来一只像是管理员的畸变体慢悠悠地走到了他身边,一支抽了药水的注射器扔到他旁边的床垫,宋景睁开了眼睛,抬头。
“止血的,肌注,会用吗?”它瞅了瞅他衣服上的粉色的血迹,怪道,“这病还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见过血流个不停的,还从来没见过这个颜色的血,喂,你是从哪里来的?”
等了会儿,宋景没搭理它,它无聊地走了。它的话令宋景想起了那个意义不明的梦境,那个梦境太真实了,灼烧感仿佛还停留在身体上,宋景的头更疼了。他皱着眉打量四周,这里并不是没人管辖的,大门口有畸变体拿着枪把守,大门口旁的原先几间门店分别用来存放药品和食物,给他针剂的像是药品监管员或者护士。
原先那只跟巡逻小队吵架的高大畸变体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要给自己用药的意思,走到他身边捡起了那支注射器。
“你用不用啊,不用我用了,本来就不够。”
宋景把打量的目光收回来,落在它身上。这是一只长着鳌足的长虫形状的畸变体,腹部缠着厚厚的纱布,但乌黑的血迹依旧能透过纱布渗出来,它的床垫边已经堆了高高一堆换下来的纱布了,就好像它身体里的血一直不曾止住一般。
“用吧。”宋景说。
出口的是一串奇异的语音。
长虫奇怪地看着他,似乎没见过这么慷慨的人,不过它也没有客气,注射完它对宋景说,下午它的伙食可以分给宋景一半。
到了下午,大多数的畸变体从沉睡中醒来,分发食物的时间到了,集中治疗上药的时间也到了。
这回是从房间里推了小推车出来,有专门的人负责轮流给伤员打针,伤员很多,不止大堂,楼上每间房间都住有人,用药量相当大。那只长虫果然遵守承诺,把自己的食物拿过来分给了宋景一半。
宋景没要,长虫奇怪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慷慨。
宋景问:“这里每天都有人给上药吗?”
“想多了,三天一次,你赶上了好时候。”它回答他。他们聊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宋景慷慨的缘故,这只长虫对他的态度跟宋景上午进来时相比转变很大,宋景问的问题基本都回答了。宋景从它嘴里得知,麻疆的怪病流传了一个多月了,最开始还只是三三两两,没有引起注意,后来越来越多,尤其是在跟其他两股势力火拼的时候,伤员的伤口总不见好,血流不止,伤员数量越来越多之后,就有了这个集中管理的疫病区。一开始只是伤员,后来普通的畸变体得病之后渐渐也都扔到了这里来。
最开始它们甚至没有药,只是单纯地用布把伤口包起来,每天往这里送吃的,后来才慢慢有了药。
“药从哪来的?”
“这我怎么知道哝?你可真会问咧,你怎么对这些一点都不知道,你在哪混的?”
宋景随便撒谎糊弄过去,负责打针的畸变体走到他们这边,从纸盒子里拿出安瓿瓶,爪子不太利索地把瓶口掰掉抽取药剂,空掉的纸盒子被扔在地上,它瞥着宋景:“新来的?看看伤。”
宋景给它看了看上臂的伤口。它并不管有没有止血,看到了伤就给你打针,用量也很随意。宋景这回没有抗拒,因为他在纸盒子上看到了药剂名字,认得这种药,是常见的止血敏。打完针,畸变体推着推车走去下一个床位,宋景弯腰抓起地上那个空掉的纸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