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哭过,声音有些瓮。
他一怔,刚转过头来,却见她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医师和我说要守夜,可我也累了,想躺上一会儿。”
四目相对时,他觉得应该是自己疼糊涂了,在做梦。
他故意挪了挪身子,果然,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令他骤然清醒。
不是梦。
她本就是一个勇敢的姑娘,从来不畏畏缩缩,不敢表达。
她如此,是……接纳他了?
可接纳他的前提,仍是他从前披着的那张“王时”皮囊。
纵然如此,他已经颇为满足了。
她看着他一眨不眨的眼睛,想起什么般探了探他的额头。。
“还好,并未起热,医师说,只要熬过这一夜,你就无事了。”
说罢,她闭上双眸,倚着枕头小憩。
“你不是想看着我吗,我就在这儿,你也歇息罢。”
她话音刚落,桌面上的烛火跳了两跳,屋中登时落入了一片黑暗。
隔着眼皮,她亦感受到了明灭变化,睁开眼睛,却见他仍在与她对望。
那眼神炙热得令她有些不好意思,刚好寻个借口起身:“烛火熄了,好像是窗子没关严,我去再燃上……”
她刚坐起些许,一只手臂却揽了下来,将她压回了身侧。
季珣终于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
“不必去了,这样便足够安心了。”
黑暗中,两人的心皆乱了一瞬。
他只是想多留她片刻,但似乎自己又逾越了……
他认命地静候着她将自己推开,可预想中的疏离却并未发生。
浓稠的夜色之中,他能感觉到女子娇小的身形缓缓向他靠近,伴着熟悉的甜梨清香。
而后,一双柔软的手轻轻环上了他的腰,就这样轻轻地抱住了他。
季珣的身形不由一滞,浑身变得僵硬起来。
压在腰上的力道隐隐扯着他的伤口,他微微蹙眉,强忍下痛意,特意稳住气息,生怕她骤然离开,不敢再动弹分毫。
相思语疏(七)
沾了枕头,她的身子骨顿时泄了力,软软地倚靠在他身侧,好似疲惫到了极点。
男人的手微微一顿,小心翼翼地用手臂圈起了她,看似只是轻轻搭在她身上,可在她看不见的身后,因着紧张,他的指节甚至攥得有些发白。
他似乎看见了女子白日里生机勃勃之下的另一面。
她会如他从前一般,以从容的姿态应对完一切后,再把全部的疲累都留给夜里的一盏烛,一袭衾,毫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