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望她许久,忽地倾身吹熄了那盏烛火。
她的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耳边却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布料堆叠声响。
待她终于适应了其间黑暗,借着夜色,却见他的衣袍已颇为顺从地挂在了腰间。
可还未待她看仔细他的伤口,一只宽厚的大手却覆上了她的眼睛。
双目不可视物时,感官便会被无限放大。
两人近在咫尺,她甚至能听见他呼吸微急。
“又是熄烛,又是捂眼……为什么不给我看?”她不疾不徐问道,“我什么都瞧不见,要如何为你上药?”
“……阿盈,我有很多伤痕,不好看。”
季珣望着她姣好的容颜,第一次生出了些名为自卑的心绪。
虽是以上药为名,可将代表脆弱的伤痕,展露在喜欢的人面前,终究是一件需要勇气之事。
阿盈那样娇气,既不喜欢太重的苦药,也自小就怕疼,他怕他经年累月的伤痕把她吓着。
更何况,谁不想在心悦之人面前露出完美那面呢?
她轻轻笑了:“不是你答允我为你上药的吗?”
他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是想留下她,却从未真的打算让她为他做些什么。
其实,他不知她还记得与否。
自火海刺杀一案之后,她整日忧心“王时”,可身为“季珣”的他,也再未哄着她,与他行夫妻间的亲密之事。
想到这儿,季珣垂首无奈一笑。
她怎会记得呢?
她大抵早就厌恨他了。
他沉吟道:“我唤住你,只是想让你多留一会儿,就像我在你府上的第一晚那样,陪着我就已经很好了……上药这样的小事,不必劳烦你,我可以自己来。所以……你可否闭着眼睛,静候我片刻?”
女子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他缓缓放下手掌,见她果真乖巧地垂下眼睫,安静地坐在一旁。
持盈闭上眼,只觉得四周的草药香更浓烈了些,便大抵知道他是为自个儿上药去了。
她听着他细微的响动,判断着他在做何事情,找准时机,一把握住了他伸向背后的手。
可季珣毫无防备,一时带着她往后栽去,她身量轻盈,被他的力道扯得倾身朝他扑了过去,就这样扑进了他的怀里,脸颊贴上了他的胸膛。
肌肤相触的那刻,她的脸登时烧红了起来。
季珣忙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撑住了床面。
“阿盈,你……”
耳旁便是他宛若擂鼓的心跳震颤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