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得很直接,也很犀利。
很多人以为体制内干部讲话风格都云山雾罩、东马八稳,那是公开场合讲给老百姓听的,其实他们聪明得很,若有需要也会一针见血。
柴明舟所指“我们这批人”包含蓝京,柴明舟固然主动投靠燕家大院,但空降衡泽的真实目的在于绿野药厂和批复原件;蓝京更是在提拔副区长当晚被伊宫珮带到容小姐面前,真正属于燕家大院主动招揽的人才。
在后来成长道路上,柴明舟全靠燕家大院帮衬,蓝京的情况却比较复杂,属于多方势力合力,燕家大院有时为主导,有时不是。
如今柴明舟面临副部到正部的关键阶段,接下来便是蓝京正厅冲刺副部,燕家大院突然间却高深莫测起来,怎不让人心焦?
所以柴明舟选择的时机也很妙,你请我出面谈和可以,但要给个合理的解释,我听了满意就欣然从命;不满意,以后再相忘于江湖。
正治始终很现实,双方都没必要浪费时间。
“他怎么说?”蓝京很关切地问道。
柴明舟道:“说了一大堆国际国内形势、发展趋势,潜台词大致是随着社会发展和时代进步,家族传承、门阀正治等将被遏制打击,长远来看要扫入历史的垃圾场,燕家不过提前意识到改弦更张的必要性而作出的反应,但不意味对既定做法的否定,仍然一如从前善待前期积累的人脉资源,直至呵护到应有位置云云。”
蓝京凝视着对方:“以柴市长的经验,几分真几分假?”
“半心半意!”
柴明舟道,“我很直白地说念老的案子,外围和基层都对燕家大院非常失望,于情于理应该做得更好!”
“柴市长好像准备激怒燕志祥?”蓝京诧异道。
“你看出来了,他又何尝不是?”柴明舟笑道,“人在激动、愤怒的情绪下容易失控说出真心话,而且我真的已失去耐心,燕志祥到底燕家话事人,分寸火候拿捏得准,没轻易中招,慢斯条理解释汪家大院与燕家大院同属京都九大家族,不能首开相互攻讦争斗的先例……”
“不过……”
蓝京欲言又止。
柴明舟道:“你想说燕家大院不是要改弦更张吗,为何不率先与汪家大院决裂?那样直接表明燕家大院顺应时代潮流的决心,呵呵呵呵,我也这么说了,燕志祥给的理由是汪老时日不多且后继无人,他一倒,汪家大院立马解体境地比邱家大院还差,故而没必要在人家临死前多踩一脚,交流的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有种虚与委蛇的感觉,不知对不对?”蓝京道。
“说实话我很不满意,但在他面前能谈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倘若换作四号,我你敢这么说话?”
柴明舟道,“看得出来燕家大院目前处境微妙,踩在与傅结盟、却有可能得罪云、桑的边缘,故而这回愿意出面当中间人,实质是想台面上保持与骆广庆的互动。”
“谈到结盟我很不理解,”蓝京道,“五大首长各踞一方,柴市长觉得有必要结盟而成为其他三位的靶子?”
“涉及到最高层面的博弈,我在京都的老领导、老同事有所议论但知之不翔,日后有机会慢慢请教,”柴明舟回到正题,“汪老、高靖寻求和解,你打算如何应对?”
终于回到熟悉的领域,蓝京笑笑道:
“已经安排好了,后天也就是大年初五再发动一轮攻击,把汪家大院、高靖家族在晋西控制煤矿,以及在辽北控制的钢企公布于众,当然最惊爆的东西还是隐而不发。”
柴明舟先愣了愣,然后会意:
“你是觉得轻而易举就答应和解太便宜了,而且凸显不出我们在燕家大院面前的份量?”
蓝京道:“最好让汪老、高靖主动提出妥协条件,或专案组结案工作明显进展,那样才有得谈。”
“行,小蓝思路愈发老练了。”
柴明舟颌首微笑道。
蓝京轻轻瞟了瞟四周,轻声问道:“今晚路省长怎么也……”
言下之间咱俩同属燕家大院阵营是明牌,路省长的老板却是惠铁生,有必要非坐这条船上吗?
柴明舟声音同样很轻:“我请老路一块儿来的,他欣然应允,嗯,相互依靠做背书,不必多说吧?”
“我懂了……”
蓝京恍然大悟。
站在柴明舟立场奉燕家大院之命调解汪老与念老的矛盾是桩脏活儿,将来有可能遭到其中某一方清算,因此拉路省长共同看望念老,再共同出席自己生日晚宴相当于做公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