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掩映在森严的高墙之下,没窥伺到肃杀的天机,正步步紧逼。
松脂沏了茶过来,萧承钤坐到正位上,沉默地打量着周鲤的脸。
萧承钤盯着他多看一刻,周鲤的心弦就紧绷一分,感觉额头在微微渗汗。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响动,周鲤仿佛被刺了一下,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飞身跃步,护在了萧承钤面前。警惕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喵呜~”
一个圆滚滚的白球蹿了出来,行迹十分灵活,大尾巴摇摇摆摆,毫不客气地跳上了当今圣上的膝头。
周鲤愣了一秒,回过头来,发现萧承钤正好整以暇地顺着猫毛,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周爱卿果然机警过人,朕心甚慰。”
“陛下谬赞。”周鲤讪讪地退回两步,气氛缓和了一点,他却更不知所措了。
“这是朕的猫,叫十二,”萧承钤接着说,“估计是夜里饿了,出来讨吃的。不过太医前些日子就叮嘱过,十二年纪大了,不能肆意喂食。”
那只胖猫舔了舔手,估计是要不到食物便失了兴致,不再逗留,一扬尾巴,扭身凑到周鲤跟前,围着他转来转去。周鲤蹲下身摸了摸它,胖猫“喵喵”叫着把脸蹭到他手上,幽深的绿眼睛竟盯得他有些心虚。
这小子长得越来越肥了,日子过得想必相当油润。周鲤在心里暗暗咋舌。这年头真是人不如猫。
萧承钤挑了挑眉,“十二素来不亲近人,看来与你颇为投缘。据说猫可通灵,能看见人所不可视之物。”
周鲤勉强笑了笑,“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既是陛下的猫,自然是极有灵气的。”
萧承钤点点头,话锋一转,“周爱卿,你先前的伤可好些?朕听闻险些危及了性命。”
“回陛下,已经无碍了。”
“你是漠北人?”
“回陛下,臣乃军户世家,老家在漠北璃州,十年前随家母逃难来到中原,五年前家母去世,臣投考禁卫营。”
“你父亲呢?”
“父亲在战乱中殁了。”
“你的名字,是谁给取的?”
“臣不知。”
“莫首领告诉我,你先前伤了脑袋,什么都不记得了,刚才那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周鲤连忙低下头,“臣自失忆以来,一直想早日恢复记忆,故多方打听,这些都是同营的弟兄所言,应无不实之处。”
萧承钤笑了笑,“你说的这些,朕其实都知道,说点朕不知道的如何?”
“陛下所指的是?”
“昨夜子时,你在何处?”
屋里瞬时寂了寂,一阵凉风吹进,烛花乱晃,灯影轻摇,白猫露出尖牙昂首地叫了一声,“刷”地扑到墙上。
周鲤心跳如雷,脑中飞速运转。
“在营内休息,莫首领念我伤情未愈,特免了值守。”
萧承钤淡淡笑着,令人捉摸不透。“你可知朕为何偏偏选中了你?”
“臣愚钝,请陛下赐教。”
“你的父亲,曾在定北王任下做事,一生忠心报国。定北王念其妻儿孤苦无依,特命人将其护送回京城。”
周鲤恍然大悟,他记得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怪不得当初看到周离的眉眼,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来他十年前就见过这个小孩子。
想到那些死去的兄弟,周鲤心头升起一股悲凉。仿佛是命运的嘲弄,这个叫周离的少年已如前世的他一样,家破人亡了。
“定北王之恩,周离没齿难忘。”
萧承钤放下手里的茶盏,目光越过他,看向更远的别处,“朕总觉得,你和他有些像。”
这话周鲤昨日才听过,也不觉惊讶。
“陛下似乎,与周将军感情甚笃。”周鲤试探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