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裴轻舟停在房门前,陈暮江停下步,看裴轻舟开门,进门,没有回头,她站外面等了一会儿,推门进去。
关上门,陈暮江没有见到人,站在玄关处等人来,保持叁步的距离,跟着裴轻舟的步子。
裴轻舟脱掉外套,扔到了地上,去喝了水,然后进卧室。
屋里有酒店特有的淡香,灯开得明亮,窗帘也开着,夜景就在窗户上。
头发向下垂着,围在蹲卧的颈里,串珠的肩带压着薄肩,消瘦的脊骨在吊带碎裙里明晰可见,将几朵花形顶的有些变形,杏色的绸面裙边与木色地板相贴,看不出华贵,同样被裴轻舟踩着。
陈暮江倚在离裴轻舟叁步远的衣柜上,看她找衣服,准备去浴室,忍不住问她:“见导演不太顺利?”
“没有,已经拿下了。”声音脆响,似竹音。
说完,裴轻舟抬头问陈暮江:“你讨厌酒吗?”
问完又低下头,发梢浓烈的烟味钻进鼻,总在提醒她陈暮江卷发里的橙香,而她也不太敢抬头,看陈暮江眉眼间的清明。
像是暗室里绽放的玫瑰,怯于同白兰的纯白对视,会想自己开出的花瓣上有没有黑点。
感觉了到裴轻舟极力遮掩的情绪,陈暮江笑着逗她:“我说讨厌,你以后就不喝了吗?”
听着浅浅的笑声,裴轻舟很想抬头看,但没有,仍低头看着手里找好的衣服,脚踩着裙边,烟味侵占她的鼻道。
她挽了下头发,烟味淡了些,想想后笑说:“那不太可能。”
又攥着衣服,沉声说:“但如果你讨厌的话,在你面前我可以不喝。”
就像她讨厌包厢里的烟雾,也希望能不再遇到,然而,很多时候不得不再遇,但她至少不想要那烟雾一直跟着她,提醒她。
陈暮江松开迭起的臂,双手背后,后腰压着手扶上衣柜,侧头看着她说:“我不讨厌酒,你做你自己就好,不用为我改变喜好。”
“嗯。”鼻音很重。
裴轻舟应完起身,看到陈暮江在低头看脚尖,想说话时,陈暮江抬头,两人目光相合在叁步里。
一个面容黯伤,拿着新衣,一个眼神疲惫,扶着衣柜。
相视几秒后,陈暮江动身往后退了几步,保持叁步距离,看着裴轻舟进浴室。
“没有解释吗?”
裴轻舟手扶着浴室门顿了下:“我身上烟酒味很重,不想染给你。”
不想让喜欢的橙香染上讨厌的味道。
也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是在认识陈暮江后才有了这份讨厌,以前她不会的。
听着关门声,陈暮江些许懂了,剧拿下的顺利,但有坎坷。
她想到自己曾经在酒桌上的逢迎,总会遭到一些踩踏,忘记尊严和体面,向人端起酒杯,说着不认可的话,露着挤了又挤的笑。
那一天她过得像提线木偶,更可悲的是,她要自己操纵,没有人提线,她自己要用力取悦。
水声响若清泉石上流,像是在洗石头上的斑点污渍,一遍又一遍。
花洒强劲的水冲着裴轻舟身体,从五官至脚趾,分裂成几束水流,漫进鼻腔,淹没唇角,淌过胸房,流抵最隐秘的地方,又滑落小腿,旋进几团头发堵着的出水口,脚泡在难散的泡沫里,像死人吐了白沫。
直到冷气冲散热雾,门开几秒,又合上,水声仍响着,热雾裹着对视的两人,相距两步。
水打在裴轻舟颈上,喷射在睫毛上,眼前几许模糊,但能看清陈暮江的脸,正在被水雾晕湿。
“不是说,等我说没事了,再过来吗?”
裴轻舟扯出喉咙最大的声量,却盖不过水声,陈暮江甚至有些听不清她的吭唧。
心疼了。
陈暮江没动步,抬了抬水凝湿的眼睫:“对不起,我要越步了。”
她的担心也越过极限了,忍不住了。
说完,陈暮江才淌水过去,只两步,裤角瞬间被水花打湿。
关了水,陈暮江把裴轻舟从花洒下拉出,裹上浴巾,给她擦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