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记忆复苏之?后唯一一次,与天道达成了短暂的一致——阻止她。不管明?曜想做什么……阻止她!
然而下一瞬,八方寂静。
海水停滞,万物俱亮。
仿若一轮烈日?,自北冥升起。
有光从洞口照进来?,像海边的篝火,像碧空的初阳,像贝母的光泽,像无数金色与蓝色的具象。
热烈而温柔。
云咎双眼?淌血,低头?望着洞外那一柄沾血的匕首,颤抖着俯下身去,却?无论如何不敢抬头?,也不敢捡起。
深海下起一场金黄与莹蓝色的雨,或像是花火坠空的那个瞬间成为了永恒。
神明?在那碎散的火花中,拼凑出爱人?的轮廓。
胸膛忽然爆发出一种愤怒,那种愤怒不知是向内,还是向外。
他好像被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恨不得生?撕了即将涅槃的明?曜,另一个恨不得生?撕了眼?睁睁看着爱人?自毁的自己。
神光开始叠加着那金蓝的雨扩散,那本是刺眼?到能?够遮蔽一切光明?的纯白,却?又不知从何处的角落,逐渐被深浓的暗色覆盖。
那暗色原是如此不起眼?的一个点,却?像是散不开的墨,瞬间染黑了大?片的白色。
云咎跪伏在地上,墨发白衣凌乱,他伸手死死抠入自己的额前的神印,剜出一片血肉模糊,他哑声道:“吾悔过。悔错信天道,滥造杀戮;悔愚蠢浅薄,错领神职;悔不辨是非,挥剑北冥。”
“诸般过错,愿生?生?世?世?堕神入狱,自囚混沌,永不为神。”
字字句句落定,暗色彻底将纯白吞噬。云咎倒在地上,感到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开始抽离自己的身体。
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虚弱和轻松。
金蓝的碎光如细雨落在他脸上,恍惚间,他似乎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些画面。
那时候,微雨落在被天雷疾追,落荒而逃的蓝鸟身上。彼时的她,一如今日?的他。
原来?当时,她是这样的感受。
云咎疲惫地闭上眼?,识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什么。
只不过,这次的画面,却?是两项重?叠,熟悉也有些陌生?。
那是他的诞生?,还有……其他神祇的诞生??
神明?没有亲眷,一生?孤寂。
那是一座春山,也是一处一望无际的湛蓝深海。
某一个清晨,雾起春山,日?升瀚海。
年幼的神明?自那云雾、那日?光中诞生?。
有天赋的神明?,生?来?灵智七窍全开,他们在寂静的山中,无垠的海水寻找一个可以庇佑自己的怀抱。
但是鸟有巢,鱼有水,神明?却?并不知道自己的来?处和归处。
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是一个温和的声音接住他们惶惶不安的心。
那声音说:“孩子,来?我这边。”
这个声音像是一个印记,从此刻代代执法神对此俯首贴耳,烙印在了自己记忆的最深处。
即便幼年的一切都被忘得一干二净,那颗信任和臣服的种子,却?早已根深蒂固——若拔除,必然鲜血淋漓。
这是执法神与天道的最初。
是云咎与天道,煜初与天道的最初。
雾起春山,日?升瀚海,然雾散日?落,终有尽时。
世?间最后一个执法神在玄霜境的某个世?界中堕神悔过。
同日?,那个世?界的混沌之?海,却?生?出一轮朝日?。
上古凤凰后裔,涅槃了。
明曜在一片茫茫的雪白中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