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曾与裴镇一道领兵去剑南赈灾,见了太多因天灾流离失所之人,李星娆清楚的记得,当时有个孩子与父母失散了,裴镇抱了他一路,那是李星娆第一次看到他对着孩子露出温和耐心的模样。
万幸那孩子的父母尚且存活,只是他父亲被掉落的石头砸断了腿,母亲为?了救他父亲也脱力昏迷,裴镇令人好生安置了这?一家三口,才继续去别的地方查看。
正当李星娆回忆着当年的细节时,身边的男人忽然?开了口。
“若我?父母尚在,如今我?也当娶妻,孩子都能绕膝跑了。”
李星娆微微诧然?:“你说什么?”
裴镇冲她笑了笑:“我?出身军户,父亲曾为?安西都护府兵员,母亲与他是青梅竹马,他们成婚后,我?母亲一直作?为?行军家属随军。所以我?出生在西域。”
李星娆喃喃道:“西域……那不是……”
裴镇:“是,昔年战乱,都护府与长?安失去联系,原先都护府的驻军也都被冲散。早已不复存在。”
“那你父母……”
“死了。”
李星娆心头一紧:“是……战死?”
裴镇却?道:“我?父亲是,我?母亲……是自戕。”
李星娆眉头一紧,没有说话。
“自我?懂事?起,父亲只有得空时才能出营来看我?们,所以大多数时候,我?都是跟着母亲生活,从母亲口中听说有关父亲的事?。身为?母亲,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看轻了他的父亲,所以母亲总是告诉我?,父亲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可?有些事?情,我?自己会?看,会?听,渐渐的也开始清楚,父亲所处的境地是如此艰难。他上了战场,杀了敌,却?不止一次被同营中一个校尉的侄子抢功,对方靠着这?种?手段从士兵升至队正,我?父亲拿命换来的,只是比往日里稍微多些的军饷。可?他并不因此沮丧,每次归家,总是开开心心,报喜不报忧。”
李星娆:“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裴镇目送着远处的一家三口走远,淡淡道:“小孩子其实最精明,必要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懂,殿下不也是在很小的时候便知道了自己出生的原因,且多年来受此困扰吗?”
李星娆哑口无言。
裴镇继续道:“所以我?从那时便知,人若无权势,处处都是不公?。”
“后来,战况不佳,父亲战死沙场,那个曾抢了父亲军功的队正带着人闯来我?家,竟欲劫走我?母亲,母亲假意顺从,趁他们不备把我?推出门外,拼命让我?跑。待那些人追出来,她毫不犹豫用一把剪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李星娆:“那你逃脱了吗?”